我们通常所说的感情，不外乎亲情、友情、爱情，当然也许还有其他不言明说的。今天，对亲情的漠视，已经成为很多成年男女的通病。我不知道，再过十年，在未来我们会怎样理解今天的生活？又怎样去分辨哪些感情值得保留，哪些又可以摒弃？但终究需要一种感情寄托，那就是根基。
从《小武》、《站台》，再到今天的《山河故人》，美女、金钱，在贾樟柯的电影里都找不到，他仍然拍他的故乡——山西汾阳，他仍然将镜头对准那些小人物，收集那些人的喜怒哀乐。
1
故事发生在山西，暴发户张晋生和煤矿工人梁子，爱上了同一个女人沈涛。曾经的好兄弟为了争女人，闹的不欢而散。
沈涛父亲的电器店里，那首叶倩文的《珍重》第一次响起，张晋生一溜烟地跑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那张唱片说：“好听，就是广东话听不懂”。25岁的涛笑得纯朴而可爱，而那时候尚未经历沉重分别的涛是真的听不懂这首歌。
后来，沈涛和追求者梁子告别。
后来，她和暴发户张晋生离婚。
再后来，父亲去世，她送儿子回到离异的丈夫的家，带着儿子坐慢车。
儿子道乐昂起头问她：“为什么不坐高铁和飞机？”涛说：“我就是想和你呆久一些”。涛把家里的钥匙给儿子，说他可以随时回来。
耳机里再次响起这首《珍重》，父亲去世，送走孩子，一个是死别，一个是生离。沈涛终于听懂了“珍重”这两个字是极度无力的，却也是我们在告别时唯一能说的话。
2
这部电影里的人一直在失去。
涛失去了丈夫、儿子、父亲，到中年孑然一身。她一直在等待着那把钥匙回来，打开她孤独的生活。
当年梁子和张晋生一同追求涛，张晋生买了炸药想要炸死梁子，却被涛阻止。
到了2025年，在澳大利亚，当儿子道乐对张晋生说想要自由，张晋生指着桌面上摆满的枪支说：“澳大利亚拥有枪支，变的合法，可是他却再也没有敌人了，真不知道自由有什么用。”
这就像万物的一种隐喻，很多年轻人都曾拼了命的想要反抗，冲破现实的繁荣，却发现现实不理人，那是一种锥子扎在棉花上的无力。
而最无力的失去是张道乐，他失去了自己的根。他生在山西，在上海念小学，在澳大利亚念书到25岁，他已经完全不会说中文，和父亲的沟通甚至需要一个翻译。当一个人失去根基，失去了与最重要的人沟通的桥梁，他拥有的就只剩下那些不堪一击的模糊记忆。就像他只记得他母亲名字里的那个汉字：“涛”，他看着远处的海说：“这是波浪的意思”。
子不识母，也许是最大的悲痛。
3
这首曲子最后一次响起是电影的最后。那天，沈涛一个人在家里包了很多饺子，一个人怎么也吃不完的饺子。
也许这是电影的留白，涛一定在等着有人和她一起吃这顿饭，她幻听到儿子叫她，她的确还在等着那个男孩拿着钥匙突然归来，说一句“妈，我回来了”。
之后这个老去的姑娘在雪中重新跳起了舞，她的这段舞时隔了二十六年，像一壶杂陈的酒，倾倒出的有不变的山河与不负的故人。
山河不变，故人可还犹在？
2019年3月19日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