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有人类处必有酒。
事实上也是如此,世界的很多地方都拥有自己地域特色的酒:墨西哥有龙舌兰,捷克有蓓荷萝芙卡酒,波兰有伏特加,法国的勃艮第有世界上最好的葡萄酒,日本的清酒,中国有辣喉的白酒。
所有证据都表明,整个人类都深深爱着酒精。他们用酒精表达情绪,喜悲。
不止地球,太阳系以外甚至更远,我有理由相信,宇宙中如果存在外星人,他们没有发明出能把自己炸成粉末的核弹,可能比我们还落后,但一定发现了,并且深爱着一种类似于酒的液体。
爱喝酒的人,不必谁让,端起来就喝。
我那天喝得估计不少,喝得感觉自己像是一个醉酒的外星人,看谁都像异类。
张雨下也喝了不少,她说我可以留下来,她愿意把卧室的那张大床让给我睡,那张床又松又软,人睡上去会陷在里边,你可别意外。旁边有只一人高的熊,你可以抱着它入睡,但最好不要吐在上面,洗起来怪费劲的。
我说,不行,你的床太粉了,我不喜欢。还有,一个男人睡觉夹着毛绒的熊,那太扯了。
她说她自己可以睡沙发。
被我谢绝了。
我说,万万不可,我得回去,再晚徐东要着急了。别看他在外边彬彬有礼的,实际上下手极很,我留宿在外,连个招呼都没打,肯定要被他大骂一通,甚至大打出手,他真的下得去手。
张雨下说,我有手机,你打给他,跟徐东说,不回去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酒没喝尽兴,那不如不喝。
我说,这句可不是刻意辜负你的好意,事实本是如此,徐东的手机前不久刚坏,那手机被他大卸八块,最后却装不到一起。所以我得回去。
张雨下看我,就像看一个怪物。
她拨了个号码,把手机倒着贴在耳朵上。
她醉了。
喊刘师傅,让他送这个人回去。
刘师傅把我丢进车里,自己靠着车门抽了根烟才发动引擎。
那个愚蠢的地球人驾驶着那辆不菲的铁家伙把我送到那个再也开不进的狭小巷口。
车载的电子表显示十一点十分。
月光惨白。
我扶着墙根往前挪步。
借着月光,远远看到,门外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有才。
“喝酒了?”
“喝了点。”
“这么晚?”
“多说了两句话。”
好在我虽腰膝酸软,还保有几分理智。
强行解释只会加深误会。
我说我醉了。
有才开口了,声音不大,我一字一句听得真真切切,他说:“不必瞒我的,我看到你跟雨下坐在同一辆车。”
我抬起胳膊,拍了拍有才的肩膀,借着酒意说些清醒时出不了口的话:“抓紧吧,兄弟,别让花儿等得太久了。”
你说爱情很美好
得到之前烦恼
失去之后烦恼
我一头倒在徐东的肚皮上,他从梦中醒过来。
好啊,徐东,我本以为你会为我的晚归心急如焚,因为没有为我配备通话工具而愧疚到难以自已。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你不仅没有丝毫着急,还在这仰天大睡,冷血动物。
他说,我等得困了,不好意思啊。
我困得睁不开眼,很快睡着了。
我只有原谅他。
第二天,我才知道,前夜老叔做了不少功课。
说到“长弓集团”时,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对什么“长弓集团”毫无概念,不懂意味着什么。
现在的电器大厂最初就是七八个打工仔按红手印鼓捣出来的山寨小作坊。营运初期刚赶上风口,挣了不少钱。一味的模仿总不是办法,后来,他们的一把手,不顾反对,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进行了颠覆性的整合,由靠山寨起家转型为创新型企业,才有了今天的一席之地。
而“长弓”企业的老板,他本人似乎是一个谜,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甚至连公司年会都鲜有露面。
“没什么问题吧?我的大发明家。”我笑问。
东叔答非所问:“你说我们如果成了有钱人,会不会也会感觉自己精神空虚?”
“你想多了。”
“Give me five!”老叔兴奋地伸出手。
我一脸不情愿,从口袋里掏出五枚一元硬币,放到他掌心,“你可省点花。”
有才跟我有班要上,东叔准备了自己大量的的设计稿去“长弓”的人事部报道。一切似乎都走上了正轨。
“你知道不?”有才欲说还休。
“什么?”
“雨下生日,不远了,18号。”
“你有什么打算?来个惊喜?”
“我觉得有必要。可是……惊喜嘛,你也知道,我那点工资……”
“哇靠,你不会是打起我工资的主意,你可真行。”
我劝有才一定要慎重,不要让我的money跟他美好的爱情一起葬送。
有才从小就比我勇敢,偷鸡摸狗,掀小女生裙子的事儿没少干。而我总是摆出一副正人君子样,其实就是有贼心没贼胆。
听他口若悬河的开心样,我多希望自己也能像他那样,为一个姑娘掏心掏肺,倾其所有。
性格是天生的,没法改变。
我很佩服有才的勇气。没有告诉他张雨家是如何如何有钱,如何如何牛逼。
我问有才有什么好想法,有没有把握一举俘获美人芳心?
有才神秘兮兮地说,初步想法是亲手做一个大大的手工蛋糕。
蛋糕算得上哪门子惊喜?你他妈纯粹是为了骗我工资吧,我骂道,你当人家像你一样土鳖,见到蛋糕口水流得能拖地。
有才颇不服气,反驳我说:“店里那些东西商业气息太重,怎么能够跟倾注大量努力的成果比呢?我们需要的是,用心。”
“那你原料从哪搞?”我表示不解。
“蛋糕店啊。你以为呢?”
合着有才的“惊喜”就是组装一个蛋糕。以为是什么天大的惊喜,害得我白高兴一场。
“当然不止这个,你就拭目以待吧。”
跟我还留一手。
想来,我认识有才这么多年,相信这小子一定不会这么蠢。
连我都要隐瞒,我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