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羊头卖狗肉,《暴雪将至》是一部野心很大的电影

如果单纯的将《暴雪将至》归置于一部犯罪悬疑片,这显然是不够准确的。

影片讲述了1997年,人称“余神探”的工厂保卫科干事余国伟为了进入编制内成为真警察,用尽一切办法追查连环杀人案的故事。

这部电影是一部需要耐心的片子,特别是患有雨天恐慌症的人来说,影片带来的感受几乎是噩梦般的体验。

为什么说《暴雪将至》不能单纯分类为一部犯罪悬疑片,是因为,犯罪悬疑这个题材在这部影片中的作用只是一个外壳,而在这个壳子的深处,躺着的是当时几种处于最极端的社会矛盾的前置。

为什么说是矛盾前置?原因在于,这几项矛盾还没有正式浮现,所以片名的“暴雪将至”,其实也是矛盾将至、问题将至。

问题之一:90年代下岗潮。

据2000年、2003年的《中国统计年鉴》记载,1995-1997年国有单位职工人数变化不大,分别为10955万人、10949万人,10766万人。但从1998年开始,人数就开始暴跌:1998年,8809万人;1999年,8336万人;到2002年,这项数据已经滑落至6924万人。

电影故事发生于1997年,身为保卫科头目的余国伟,在工厂的年终表彰大会刚获得优秀劳模称号,而证书字迹未干,余国伟的工厂就面临转型重组,大批劳动工人没有获得任何提前通知,甚至没有机会收拾自己的东西。

工厂的铁大门就这样将工作和生活隔离了开来,被下岗的工人们只能冒雨站在门外,能做的只有顺受,他们也成为了“下岗将至”的第一批人。

在1999年的除夕夜,春节联欢晚会黄宏表演一个叫《打气儿》的小品,面对下岗他这么形容:

“十八岁毕业,我就到了自行车厂,我是先入团后入党,我上过三次光荣榜,厂长特别器重我,眼瞅要提副组长,领导一跟我谈话,说单位减员要并厂,当时我就表了态,咱工人要替国家想,我不下岗谁下岗。”

所以这个社会现象在电影里面带来的感受就是,大规模的工人下岗,人们得以生存的机会被剥夺,很多人活的迷茫和没有了方向。

而这样的后果也带来了种种家庭矛盾的诞生,影片中工人们生活在筒子楼中,密密麻麻的人群和拥挤不堪的居住环境,失业让这个复杂的生活空间变得更加复杂,家暴、凶杀都成为了社会动荡的最直接问题。

问题之二:九七回归。

按照影片的内容来看,九七回归的比重太小太小了,但也值得一提。

故事发生于中国大陆一座南方小城,听影片最后车上人的口音以及余国伟的身份证来看,应该是湖南省,但这个地点就无所谓了。

九七回归对于上世纪的小城市来说,其实主要作用不是带来人群的南下打工,而是开始开阔了眼界。

九十年代的香港电影、音乐、潮流、明星等等无不冲击着大陆,九七回归之后,也让很多人对这个时尚之都产生了憧憬,影片中余国伟的情人燕子(江一燕 饰演)就是其中一个,她最终的命运也如同她的性格,不保守敢于追求,而余国伟恰恰就没想过离开这座小城市。

问题之三:暴雪未至,洪水先行。

如果要给这部电影冠上几个关键词,那么潮湿是放在最前面的一个。

在影片里面,我印象已经不记得有任何太阳的镜头,一场雨从片头下到了片尾,天气能够影响人的心情,就算隔着荧幕也一样。

这场雨没有任何的浪漫之情,可想而知,导演是多么讨厌这段时光这些事情,他几乎把能够想得到让人不舒服的元素都做到了一个极致,烂泥地、脏街道、臭小区、杀人犯、裸尸、停不下来的雨水和总是报道中的大雪。

环境嘈杂的筒子楼

但有意思的是,1997年整个都要过去了,我们都没看见雪的到来,而在1998年却迎来了大洪水,全国受灾,死伤无数。

而这场雪终于在电影结尾下了下来,而这一次就经历了整整十年,2008年的中国特大雪灾,全国不论南北都被包裹在白白的一层之下,印证了《红楼梦》——收尾·飞鸟各投林:

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问题之四:人与社会。

影片起初,余国伟出狱,工作人员问他名字,他最开始介绍——

“余下的余,国家的国,伟大的伟”

而当工作人员再次问他姓什么时,他却说的是——

“多余的余”

多余的人,余国伟,彼时得劳模,此时就下岗。

一个不是警察却想破案的人,一个破案却屡屡受阻的人,一个只想安于现状的人,一个万千下岗人群的中普通人。正是这么一个普通人,最后走上犯罪的道路是遭受着多重社会压力的压迫。

根据心理学专业书《生理心理压力指数表》的指标,一年内总压力指数在150到299之间,有50%的人会患生理或心理疾病。

影片中徒弟小刘跟随余国伟缉拿犯罪嫌疑人时不慎摔死——压力指数63;体制改革,余国伟失去了保卫科的工作——压力指数47;燕子自杀——压力指数100。(数据来源于网易文章)

余国伟仅在一个冬天就经历这一切。

而据2015年11月7日至2015年11月12日,网民关于“第二轮下岗潮”的言论约2.2万条,言论主要来自新浪微博。

导演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又丢出了一个问题。

平头老百姓总是被作为被洗牌的弱势群体,我们谁又能避免成为下一个多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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