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理嬗变
文/燕赵北羽
看完《三人行》,还是想写点儿文字。
首先说,没有完美。完美永远是一个过程,不应该也不可能是一个结果。换句话来说,完美是一个进行时,而不是一个终极。
佟医生一直非常努力,年纪轻轻地就当上了副顾问医生,成为脑科专家。她总认为凭借自己的努力而不是运气,就可以治好每一例病患。然而,虽然现在也算是医学非常发达的时代,照样也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当她的上司劝她尽力就好就可以的时候,她认为别人其实并不知道“尽力”的含义。你知道吗?
我认为的“尽力”,是尽自己的能力,但是自己也一定要明白自己并非上帝,每个人的能力都是有限的。要“尽人事,知天命。”诸葛亮说的那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应该说就是“尽力”的贤人注解。佟医生一直在追求完美,但是事实上,她面对数例医治不了的病人感到非常内疚。她认为作为医生,每个病人都是自己在掌握他们的命运。这句话本身就是错误的。她只是认为她在掌握,事实上她并不能掌握。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病患早日脱离痛苦。这只是她作为医生内心的良善,但是相信她自己也应该知道自己并不是万能的造物主。
医生,抢救生命是他们的天职。不管这个病人是好是坏,只要来求医,自己就应该施救。佟医生这次面对的就是一个头脑非常冷静、逻辑思维相当灵敏、杀人手段极其残暴的悍匪。悍匪利用了佟医生的天职,或者说良知。佟医生打了那个电话,等于向悍匪的同伙传达了信息。这让陈总督察非常愤怒,他知道这样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情绪失控的他连打佟医生数记耳光,让她清醒。因为他的天职是保护战友,而这个电话的打出,会带来不必要的牺牲。当天职与伦理对撞的时候,有力的一方占据了上风。“你救了一个贼,却伤害了一名警察。”这种牺牲会生动的给佟医生上一堂教育课。
其实,这也是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农夫心怀怜悯,救下了那条冻僵的蛇,但是蛇却咬死了救命恩人。这个悍匪也一样,电话召来的同伙在医院中进行了屠杀。死伤的不只是警员,也有无辜的医护人员。枪声、屠杀、鲜血、生命,让大难不死的佟医生的人生观发生了改变:没有完美。
尽力就好,尽力不是完美,却是完美的必须。于是,在下次的施救手术开始的时候,她甚至要求同仁放一点儿轻音乐,减缓工作的压力。放松状态下的手术,效果一定比郑重的就差吗?不一定吧!这是佟医生的嬗变。
警察是执法者。但是当他们面对一个高明的对手,略微显得束手无策的时候,他又该怎么做呢?陈总督察明知悍匪的凶残,但是苦于没有足够的证据控告对方。无奈之下,想到了下套,做伪证达到其目的。我们看到其同事也有彷徨,也看到了陈总督查的无奈。但是,同事还是执行了他的命令。
陈总督察得到了伪证,但是当悍匪的同伙逐渐被消灭,悍匪也命悬一线的时候,陈总督察此时却是想到的施救。悍匪此时无力反抗,变成了可怜虫。救下悍匪之后的陈总督察向上司递交了辞呈,因为此时他内心的良知告诉他,他在执法犯法。尽管上司告诉他悍匪这一生不会再清醒过来了。这明显地认同陈总督察的做法。
当我们面对一个强劲的对手,明知他为恶一方,我们是不是还要怀有挽救之心,还是区别对待甚至逐而杀之。每个人的内心答案相信不会相同。陈总督察选择以恶制恶,但是他内心里并不认同自己的做法。尽管没有人说他这样做不对,但是这同样也抵触了他的信仰。面对上司的默认不再追究,他还是决定辞职。
我们总认为是法律是公正的。其实,也只是我们认为而己。我们真的相信法律是公平的,这个世界上不会存在律师。如果执法者可以下套,便会发展到为所欲为;没有程式,那么冤狱就会增加。从这个角度来看,陈总督查的辞职也可以理解。这是陈总督察的嬗变。
法律不会完美。因为罪恶会各种各样。用固有的方式来对待多样的罪恶,法律难免相形见绌。再有就是警察队伍的庞大,你会发现其实匪患也越多。我们都向往和平,你又会发现如果处处和平,警察就会消失,不然的话,就成为了不拉马的士兵,成为浪费纳税者。警察如果消失,人类的罪恶诱因又会增加,此时,治安就会显得无力。人类,就在这无形的巨掌之中,来回折腾。素质,需要时间。这个世界上每个国家都不完美,都有犯罪,多少而己。
最后说一下那个悍匪。他足够聪明,足够冷静,也许他自己认为自己也是无所不能。所以,即使是躺在病床上,脑袋里还有一颗没有取出的子弹,这照样不影响他的嚣张。他用法律条文来调侃自己的抓捕者。他之所以敢这样为所欲为,我们知道,他在用他的学识挑战我们的世界。在他的眼睛里,自己完全可以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他也会认为自己的天职就是“为我独尊”。为达目的,他不惜以身试法,暴力杀人,因为他自认为没有对手。当他落到不能清醒,只得在病床上靠输液维持生命的时候,不知道他的良知是否还会呈现?
我们在感到其可怕的时候,是否也在为他选择了与社会为敌而感到可惜?他是否有嬗变,我们不得而知。在不清醒的世界里,他是否会有悔改之意?
阳明先生的“良知”学说,我不敢否认,但也不敢承认。不过,他所说的“良知”的修炼在于一个“致”字上要狠下功夫。也就是说,“良知”即便是天生就有的属性,也需要在修炼上下功夫。即便每个人内心都有“良知”,但是这个“良知”是否会出现,也得看看这个修行功夫是否足够?如果当内心蒙尘足够厚的时候,有的人,此生不会再将光明之心呈现。
做一个旁观者,一般情况下会比当局者真的容易看清局面。写下这些文字的我,其实并不知道,当事情发生时,我是一个参与者,又会怎么样?读《庄子》,可得“环枢”之法。只不过,这个环枢是否在事发之时可以迅速找到,并加以执行,那才是真正的功夫。“纸上得来终觉浅,觉知此事须躬行。”非常有道理的一句话。
李泽厚先生的伦理学讲座中谈到的火车悖论也是如此,怎么做都对,其实就是怎么做也错。对与错,不过是当事人的选择。做了再说,而不是说了再做。如果大家都知道如何去做的话,没有什么可以再继续争论的必要。因为,至少在现下,我们不能要求每个火车司机的都是伦理学家。怎么选择,也只能是当事者在当下的选择。仅此而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