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电脑前我发了很久呆,自从写过《请你继续假装活下去》以后,很抱歉我停笔了。林特特老师在《别害怕你所向往的生活》一书写道:“在三十岁的人越来越清楚自己的优势所在,知道自己做哪些事情更合适,效率更高。更重要的是,到了三十岁,内心的判断标准日渐清晰,比二十岁时拥有更大的信心去做自己真正想要去做的事情了。”
我离三十岁还有五年,很庆幸自己还活在二十多岁。当然,这篇文章的故事跟林特特老师写得这段话没有半毛钱关系,只是为了凑字数。
“小诺,你说我们以后应该怎么活着?”
我微微扭头看向身边这个肆无忌惮坐在车引擎盖上,叼着烟吞云吐雾的家伙。考拉,文质彬彬的穷酸书生,长着一副人畜无害的脸。我明白他的话外之音。“先学会享受现在的生活,别忘记这可是你教我的。”我挠挠头绕着海边的观景台,迎着海风像个孩子一样转了一圈又一圈。不远处响来轮船汽笛声,考拉从引擎盖上跳下来摸摸我的头说:“走了,到了给你写信。”我推开他的手:“老套,还写信。”“等我回来,给你修引擎盖。”他挥手一步步后退离去,留下心疼引擎盖的我。
你是谁就会遇见谁,考拉和我一样在童年字典里找不到幸福这个词。因为家庭原因,从小他就被要求比同龄人优秀。同龄小孩子们在糊泥巴,玩弹珠,耍扑克。他在练字,读书,学礼仪。他是要成为村里第一个上北大的家伙。每天黄昏,我会爬上他家门口的葡萄架,他托着腮帮子趴在阳台给我讲开满梧桐的南京,三毛和荷西的爱情故事,还有他伟大北大梦想。考拉属于所有父母眼里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乖巧听话,学习优秀。所以小时候不听话挨揍,父母自然会说考拉怎么好。只有我知道他没有别人家小孩子的幸福童年。
2000年的时候,镇上长途客车还是双层,街道也还没铺满柏油。入秋,风卷起落叶打成圈。我坐上开往南京的车,考拉站在风中递过一顶帽子摸着我的头说:“小诺,记得帮我去中山路问候裁缝婆婆。”父亲在催促上车,我避开来往的车辆一路小跑,他在背后微笑挥手。年少的我根本不懂离别,也不明白每一次分别后的下一次会不会重逢。
提起时间人们往往喜欢用光阴似箭形容,恍忽之间过去了2年。等我回到家乡,爬上考拉家门口的葡萄架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趴在阳台等我。支撑葡萄架的竹子摇摇晃晃,噼啪作响。考拉家窗户紧闭,我捏着裁缝婆婆给他的礼物默默回家。村里传言考拉的父亲生意破产被抓,阿姨带着考拉搬走了。
久別重逢的人,除了喜极而泣剩下只有沧桑心事。2008年春节,百年难得一遇泡面都能卖到50元一桶的大雪天,高速封道我被困在服务区,从小体弱多病受不了寒气,捂着手在雪中靠着客车发动机边瑟瑟发抖。“呵,你还是弱不禁风的样子,平时都不锻炼呀。”话音未落手上多了一杯热乎乎的开水。“考拉哥?”他一身绿色军大衣肩膀,头发、眉毛上都是积雪活脱脱像个雪人。“我隔老远就看见你这破破烂烂的帽子,也不知道换一顶怪丢人。”我想像过和他千万种相遇场景和对话,可现在真的突然相遇却不知所措。“额,这帽子你送的。”兄弟般的拥抱让我红了眼。当初考拉的父亲生意破产入狱后,他不得已辍学离开家乡打工还债。鬼知道他经历了什么,稚嫩的15岁却承受了同龄人不该承受的责任。现在回想起都能清晰记得那天晚上,他站在雪中说:“我和别人不一样,我享受过苦难。”
2014年,自从2008春节重逢后过去了6年。他在我父亲的灵堂前摸着我的头说:“小诺,学会享受现在的苦难。”一周后,他准备登船出海。我送他去了码头,站在海边观景台我认真问他:“真的决定出海吗?”“嗯,我们两家父辈都是渔民,既然你不愿意继承父业,所以只有我去了。”他笑着坐在车引擎盖上,叼着烟问:“小诺,你说我们以后应该怎么活着?”
这不是一碗鸡汤
只是一个乱七八糟的故事
犹如你糟糕透顶的生活
愿你不畏惧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