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仙山秘境
终南山的云雾终年不散，像是仙人随手抛下的素纱。秦川背着竹篓穿行在悬崖间的栈道上，赤狐阿朱的红尾巴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他俯身采下一株石斛时，忽然听见崖壁深处传来细碎的响动，像是某种玉石相互叩击的清音。
"当心！"阿朱忽然化作人形，绯色裙裾卷着山风扑来。她指尖迸出红光，将秦川往后拽了半尺。只见方才落脚处的青苔簌簌剥落，露出个碗口大的窟窿，血红的砂粒正从裂缝中渗出，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金芒。
秦川的鹿皮靴底沾上些许红砂，竟升起袅袅青烟。他急忙在岩石上蹭去砂粒，靴底已被蚀出蜂窝状的孔洞。"这就是你说的朱砂矿脉？"他望着深不见底的裂缝，喉结动了动。十年前他在这片山崖救下受伤的灵狐时，阿朱曾说过终南深处埋着会"吃人"的朱砂。
（二）千年传承
阿朱的耳尖微微颤动，赤色瞳孔映着流动的砂砾："三百年前采药人误触矿脉，整座山头都被赤雾笼罩，飞鸟坠地而亡。后来是张天师用雷法镇住地火，才没让朱砂里的毒气散出来。"她指尖抚过岩壁，朱砂突然像活物般缩回缝隙，"这些砂子认我们狐族血脉。"
暮色降临时，他们回到半山腰的石屋。秦川在捣药钵里研磨白天采的远志，忽然听见长安城方向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阿朱倏地跃上屋檐，尾巴上的毛全都炸开："血腥气，还有...死气。"
来的是济世堂的学徒春生，他滚下马时衣襟上全是黑褐色的呕吐物。"秦先生救命！长安城出怪病了！"少年抓着门框的手青筋暴起，"患者先是高热谵语，接着口鼻出血，今早...今早刘掌柜家的娃娃，眼白都变成朱砂红了！"
药杵"当啷"掉在石板上。秦川想起七岁时那场瘟疫，爹娘就是浑身泛着这种诡异的红斑去世的。他转头看向阿朱，灵狐正盯着西边天际——那里浮着一层胭脂色的薄云，像是有人把朱砂撒进了晚霞。
（三）瘟疫危机
子夜的山洞泛着磷火般的微光。秦川举着火把的手在发抖，洞壁上嵌满血晶似的朱砂，细看竟像无数只猩红的眼睛。阿朱的尾巴尖燃起狐火，照亮前方一尊青铜丹炉，炉身饕餮纹里凝着厚厚的朱砂垢。
"这是葛洪真人炼丹的遗迹。"阿朱的指甲划过炉壁，朱砂簌簌而落，"当年他取地脉朱砂合药，炉火三年不熄。"她突然闷哼一声，狐火骤暗。秦川这才发现她手腕被朱砂划破的伤口竟没有愈合，血珠滴在朱砂矿脉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山洞突然震动起来，丹炉中腾起赤色烟尘。秦川在烟雾中看见幻象：峨冠博带的道人将狐尾少女按在丹炉旁，少女腕间鲜血流入炉中，朱砂顿时化作流动的熔金。"以狐族精血为引，可化朱砂毒性为药性..."道人的声音在洞中回荡，阿朱突然惨叫一声，三条狐尾在身后绽开。
"原来如此。"阿朱喘息着擦去嘴角血迹，"当年药王孙思邈与狐族立约，我们的血能唤醒朱砂灵性。但每次取血都会折损修为..."她看向秦川腰间的药囊，"你要救长安百姓，就要取洞深处的'血髓砂'。"
（四）生死抉择
地缝深处涌动着岩浆般的朱砂流，阿朱割破手掌将血滴入砂中。血液触及朱砂的刹那，整条矿脉发出龙吟般的轰鸣，砂流凝聚成赤龙直扑而来。秦川将阿朱扑倒在地，龙形擦着他后背掠过，在岩壁上灼出焦痕。
取回的血髓砂在药钵中像活物般蠕动。阿朱面色苍白如纸，却仍强撑着调药："朱砂二钱配黄连...咳咳...要用晨露煎煮..."她突然剧烈咳嗽，溅在纱布上的血迹竟闪着金粉。秦川这才发现她的发梢正在慢慢变成朱砂红。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药庐时，阿朱已经站不稳了。她看着砂锅里翻腾的药汁轻笑："记得加甘草...朱砂的毒...要用甜味压..."话音未落便化作漫天红砂，纷纷扬扬落入药锅。秦川伸手去抓，只接到一捧滚烫的砂粒，当中裹着枚赤色琉璃珠——那是阿朱修炼千年的内丹。
七日后长安疫病消退，百姓在终南山建起朱砂祠。有人说深夜能看见红衣女子在悬崖采药，身后跟着三条流火般的狐尾。而秦川的竹篓里永远装着个琉璃瓶，瓶中朱砂会在月圆之夜泛出温柔的光晕，像极了某个山雾弥漫的清晨，那只总爱用尾巴扫他药篓的小狐狸。
（五）血砂映月
琉璃瓶中的朱砂在秦川枕边发出细碎的嗡鸣。他猛然坐起时，发现瓶口封印的符纸正在焦卷，赤色砂粒聚成小蛇模样不断撞击瓶壁。"阿朱？"他颤抖着解开红绳，砂粒立刻涌向窗外，在雪地上拖出一道灼热的痕迹。
跟着朱砂指引来到后山寒潭，秦川看见冰层下封着个红衣少女。她心口插着半截桃木剑，周遭冰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正是当年张天师封印朱砂矿脉的法器。琉璃瓶中的朱砂突然发烫，冰层下少女的睫毛竟微微颤动。
"原来阿朱的三魂被镇在此处。"秦川用银针蘸着朱砂在冰面画招魂符，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冷笑。五个黑袍道士从树影中走出，为首的扬着手中《千金方》残卷："孙思邈手札记载，千年朱砂魄可活死人肉白骨，这狐妖的魂魄我们蓬莱阁收下了。"
（六）阴阳药阵
道士们的锁妖链缠住冰层时，潭底突然腾起朱砂雾。秦川怀中琉璃瓶应声而裂，血髓砂在空中凝成阿朱虚影。"快用五味子！"她的声音直接在秦川脑海中炸响，"朱砂属火，需酸味收敛！"
秦川抓起药囊里的五味子碾碎，混合朱砂粉撒向阵眼。酸苦之气弥漫的瞬间，锁妖链上的符咒突然逆转，反而缠住施法道士的手腕。阿朱的虚影趁机化作流火，带着寒潭水汽扑向桃木剑，冰层轰然炸裂。
"朱砂安神，磁石定惊！"秦川将磁石粉撒入未散的朱砂雾，空中顿时浮现出北斗七星状的光点。蓬莱阁道士的摄魂铃齐齐爆裂，抱着头惨叫逃窜。而寒潭中的红衣少女已然消失，只剩半截桃木剑上沾着发光的血髓砂。
（七）药魄归真
三年后的上元节，长安城流传起新的传说：终南山有位红衣药娘，专卖装在琉璃瓶中的朱砂安神散。更奇的是这药铺子只在雨夜出现，檐角挂着狐尾状的灯笼。
这夜大雨倾盆，回春堂掌柜抱着浑身抽搐的幼子叩响药铺门扉。红衣女子转身时，怀中的朱砂药柜突然发出共鸣声。她取药时袖口滑落，腕间赫然有道愈合的灼痕。
"朱砂三分配茯苓、远志，以柏子仁为引。"女子抓药的手指泛着淡淡金芒，"切记用竹沥水送服。"孩童服下药后，掌心的赤斑渐渐消退，而女子发间的木簪突然掉落——正是当年秦川用来束药囊的桃木簪。
掌柜道谢时瞥见后堂闪过青色衣角，月光透窗而过，照见墙上悬挂的《神农尝药图》旁，还有幅未完成的丹青：云雾缭绕的山崖上，采药人身边跟着团朱砂色的流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