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怀了双胞胎的女人跟别人说，她婆婆又老又懒又丑，看着就烦，宁可找保姆也不要她婆婆在这儿碍眼。告诉我这些家常的时候，婆婆一脸的怜悯和心有余悸。
小区里从老家专程来帮儿女带娃的老人很多。工作日年轻人上班，老人们就聚在一起遛娃拉家常，除了孙子孙女，聊得最多的就是婆媳之间。
“十个有八个都在诉苦”，婆婆说。被嫌弃手脚不灵活，被嫌弃不讲卫生，被嫌弃思想顽固……有的不留情面直接吵开，有的背地里互相埋怨，婆婆妈妈们聚在一起时，这些话就全穿了，像疯了的野猫，把大家心里挠得火辣辣。
02
“又老又丑！” 婆婆忿忿地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我知道，这是她的隐痛。关于衰老，她的身体这两年给出了太多信号。每天起床后，她都会到淋浴间弯腰梳头发，掉落的头发太多，这样清理起来方便。要是在家里其他角落发现了自己的头发，她会突然烦躁起来：“掉掉掉，干脆一起掉光！”好像这些头发是贼，离开头皮的同时，也偷走了珍贵的东西。
只有在这些时候，她会暂时忘了它们。
“我想买一袋这个”，欢欣的小女孩神态，从零食区奔来，悄悄地放进购物篮；
“明天做客穿什么好？这件会不会太紧？这件会不会太艳？”对着镜子，比划半天，最后决定穿回第一套……
这些情境里，时光像在倒流，鱼尾纹慢慢消失，眼前就是个跟我们一般年纪的女生，有钟爱的小零嘴，也很爱美。
03
孕期和产后，身体也并没有给我留什么情面。慢慢增加的色斑，有些松弛的胸部，不再紧致的皮肤，当然，还有无数个不眠夜带来的眼袋黑眼圈……
你不知道它们会不会消失，从一开始的震惊，想尽各种办法补救，到发现效果甚微后的难过沮丧，再到好不容易愿意接受现在的自己。总是笑着跟别人说，像风干的葡萄，虽然没那么水润，但有阅历，更甜。可最爱听的场面话还是：你跟生孩子之前根本没变化啊！
04
很少有人愿意主动拥抱衰老，尤其是女人。
多少人生日蛋糕上都写着“永远十八”，与其说是贪恋年轻的容颜，倒不如说太怀念那个年纪能够轻易幻想和拥有的无数可能。青春年少，世界广阔，单枪匹马任你闯荡。白马王子一定就是王子的模样，不是现在的枕边人，发誓只为自己而活，才不会为了子孙辈上缴自己的时间。
如果那时候有人对你说“五六十岁的你一定是守在家里帮儿子带娃”，你会立马反驳，嘲笑她笃定语气里的狭隘。
年岁一步步紧逼，基于现实，越来越多的可能性像电量不足似的，只剩微光。力不从心，心又不甘，慢慢泄气，过上别人口中安稳的日子。
他们说，这叫脚踏实地，和他们一样。
夜深人静，儿孙安睡，辗转反侧时，用手摸着已经抚不平的皱纹，想起自己也曾是父亲百般宠爱的小公主，也曾拥有满脸胶原蛋白，也曾被一个男人温柔以待，也曾是这个刚做父亲的男孩最依赖的胸怀……
现在，有人把“又老又丑”这四个字直接砸过来，而这个人，和自己的孩子相爱。
05
我没有见过说婆婆又老又丑的那个女人，如果遇到了，我很想对她说：
请不要把年龄和容貌当做攻击对象，就此而言，我们和婆婆不过是彼此的过去式和未来时。
你可能会因为价值理念不合跟她产生争论，因生活方式不同和她发生摩擦，但唯独不要把岁月当作武器。
请记得，她也曾是少女，和你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