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前为止,我经历过很多个老师,多到我自己也想不起来到底经历了几个。
而在那几个主要的阶段,因为老师不同,我的成绩也不同。
小学的时候,没有老师注意我,我的成绩是没有人注意的中等偏上一点。
初中是我学生生涯的整个高潮,英语老师喜欢我,让我当英语课代表,因此我的英语成绩很不错,其他科也过得去,因此当时我大概总能在全班前十的样子。而且,随着老师在我身上关注的增加,我的成绩越来越趋于稳定靠前。
高中人才济济,失去关注的我又回到了那个普通的中等生的位置。
有些人是天才,他不需要关注,他只在乎自己,所以,他会自顾自地在学霸行列里待着,有些人是勤才,勤奋是他的天赋,即使身在人群之中,他也能一丝不苟地做题。
我都不是,我很普通,我在乎别人的看法,在乎别人的眼光,别人对我的肯定越多,我就觉得自己是真的好,心理学上好像叫这种行为是自我心理暗示。
然后,有一段时间,我埋怨过老师。
那时,我读高一,我的同桌是全班第一,后来去了清华大学,毫无疑问,她是优秀的。
但是我没那么差。
我的意思是,当然,我成绩没她好,上不了清华,可是,我也是靠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全县第一的重点中学的尖子班,我也许不是天才,可是,我也曾经是父母眼里的骄傲。
不过显然,那时我的高一班主任并不这么认为。
她坚信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所以觉得期中考试托同桌的福考得不错的我,也是时候让别人来享享这个福利了。
她让我跟我们学校一个美术老师的妹妹换位置,好让她也来接受全班第一优秀的熏陶。(不要跟我说是也许是因为其他原因让我换位置的,因为当时她把我叫到教室外面,清清楚楚地告诉我,就是因为我的同桌是全班第一,所以我期中考试考得还不错,现在,该换人了。)
我简直不明白,为什么,怎么会,将我的优秀变成了他人的成果,好像只是因为坐在了一个成绩比好的人旁边,我什么都不做就会奇迹般地考出一个好成绩来。
那时我还是个没多少主见的学生罢了,我的心里,老师还是相当于神一样的存在,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也是会错的。
所以,错的是我吧。
可能是我不好吧,也许,我真的只是因为同桌是第一的关系才能考出一个好成绩的吧。
后来,我换了位置,同桌不再是全班第一,果然成绩没有从前好了。
在那后来的一段时间里,我埋怨那个老师。
大家都知道那个著名的罗森塔尔实验,心理学家罗森塔尔来到一所普通学校,随机地在名单上选了几个学生的名字,并告知老师,这几个学生智商很高,很有发展前途,结果,过了一段时间后,罗森塔尔回去查看,发现那几个学生果真都成为了优秀学生。
然后我想,如果我也被老师重点关注了呢?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这个结果,没有人会知道了。
而我彻底地释怀,却是要等到我自己也当了一回老师。
不过,不是正式的老师,只是一个短暂的暑假班的老师。
那个班人不多,大概20个人左右,但即使这样,要照顾到每一个人也是比较困难了,我最多只能把那几个特别爱调皮捣蛋的小屁孩看牢,而其他的则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那几个成绩好的我不用管,这让我非常省心,因此看待他们总是特别慈眉善目,他们有什么要求,我也总是很乐于去满足。
而那些调受调皮捣蛋的小屁孩,我不得不花我大部分的精力去对付他们。
而且,最神奇的地方在于,当我把很多的精力放在那些爱捣蛋的小屁孩身上时,我发现,他们其实也有很多可爱的地方,这些可爱,让我有时候又不忍心太过苛责。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只要足够靠近,谁的人性不透出星点光芒。
所以,爱哭的孩子有糖吃,我那时才更加明白一点。
而那些很乖的,成绩平平的,没有什么特别存在感的孩子们,我想说,我确实对不起他们,因为我差不遗忘了他们的存在。如今,时隔多年,我记得那些小捣蛋们,记得那些尖子生们,但我几乎想不起来其他人的模样了。
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好老师,我也没打算过当一个老师,可是,那次经历让我开始明白,也许我们一直以来,都把老师神圣化了。
是的,不是说他们这个职业不神圣,只是,做这份职业的人并不是圣贤。
大家都知道孔子的性善论,也知道荀子的性恶论,我一直以为,坚信性善论的人孔子应该对人很宽容,而性恶论则对人非常严格。但其实,崇尚性善论的人才是对人要求最严格的。
因为他会觉得人性本善,所以不允许出一点差错。
可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老师,他不是神,不住在神殿,他也有不比我们少的喜怒哀乐。
他们也有许多不懂的新知识,每天都要更新自己的知识库。
他们也会因为晚上要加班而心情不好,因为工资少了几百而到处抱怨。
他们就和我们每个人一样,没什么区别,对大多数老师来说,这一份职业,养活他们自己,养活他们一家人。
我们也要原谅他们其实有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样去当一个最好的老师。
就像柴静一样,她在《看见》里写过,二十年前,她在班上被老师砸粉笔,被同学嘲笑,二十年后,她觉得她的老师也不容易。
也许,这就是成长的意义,开始明白,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都不是看上去的那样简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