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折的老树干
盘踞在蜿蜒的树根之上
柔软而又坚实的枝丫小心翼翼地撑起每一朵粉色的向往
那一树花瓣张扬着许多既发的曾经
而那零落的一地又仿佛再娓娓道来那些偶然过往
这是棵饱经沧桑却又永远内心柔软的樱花树
它旁若无人地盛开一季一季又一季
人们争先追逐的樱花的美
又有谁真正看懂
它静默的美丽中
是否终究也蕴藏着对人间小美好的向往
只有风儿前来聒噪
它才能知晓一些天边的美好
只有微雨的无意的润泽
它才能嗅到一丝海洋深处的咸腥味
也只有远处扬来的尘沙在它身上尘埃落定之时
它才能听到那悠远的驼铃在沙漠里独行
一棵树的向往
美妙却似乎总也遥不可及
它一边看着眼前的日复一日
一边向往着那永远的遥不可及
它终究只是一棵树
一棵随着年岁
根须只会在日复一日越扎越深
因为终于有一天它也将零落成泥
树干里的年轮一年一年的画圈速写
快到它终于忘记自己是一棵慢悠悠成长的老树
周而复始的日复一日早已让它呆滞到它忘记了对这个人间世的小向往
而它也坚定地认为自己终究只是一棵樱花树
于是它也总是煞有介事的美丽着
直到有一天
林子里来了一只猫
一只也总慵懒得煞有介事的猫
它无聊的时候会在林间奔跑追逐小鼠
却总也不见它像别的猫一样一口把小鼠吞掉
而是让小鼠跟它描绘农夫谷仓里的事
农夫的谷仓它是见过的
也是它生活过的
只是它也好奇在小鼠的眼里
这谷仓是否蕴含着别的有趣
听完谷仓的故事
它闲来无事也会去追逐田间的花蝴蝶
因为它想从花蝴蝶那知晓所有的花语
这样它便能从容地洞悉所有人间细腻小情感
樱树静静地看着这一只不期而至的猫
看着它旁若无人的表演
却懒得去打招呼
它早已疲惫于盛开一树
终究只能独自守候下一季花开
所以它寂静着
仿佛自己是一棵没有灵魂的树
直到这只已经翻山越岭的猫
终于有一天玩累了
静静的爬到樱花树的枝丫上斜睨
悠悠道出“这是一棵没有灵魂的傻树,可惜了这一树的美丽”
樱花树听到了,却也懒得争辩
任由这只自以为是的猫絮叨絮叨
反正等它絮叨完自会寻着路子走出林子
于它这终究也是一次偶然路过
于是樱树沉沉睡去
在春去秋来里等下一个按部就班的全盛
忽然北风骤紧
樱花树在睡梦中被冻醒
一不小心打了个连天响的喷嚏
而那只在树梢远眺的猫被重重地颤到地上
樱树睡眼惺忪“哟,你还在”
无聊了许久的猫来不及疼痛却惊喜地发现
“这傻树原来是有灵魂的”
不禁欢欣雀起来
喋喋不休着这春去秋来里的逸事
也不管那傻树是否愿意听
樱树本无兴致打算随便听听然后继续冬眠
不曾想在它眼里
流水的日复一日
在这只猫的描述里却有趣极了
它说的所有明明在它眼前
却仿佛它不曾拥有过的曾经
听着一只猫陈述着它熟悉而又陌生的周边
心下诧异之余
也开始抖擞自己年轮里的日复一日
忽然猫暂停了它的絮叨
“傻树,你在这春去秋来里,可有碰到一些有趣的”
樱树忽然花枝招展
迎风的它也想细说它的见闻
刚要张口
却发现它这历经千年的沧海桑田
忽然不知从何说起
它已经太久没有开口说话了
久到开场都不知从何而起
挣扎了许久终于做罢
因为纵使穿越千年
它的眼睛所能望向的就是这几尺的天空
它拼劲全力所能拥着的也就这一亩三分地
猫看出了傻树心下的颓废
“那就从你还是一棵种子开始”
樱树这才卸下方才的欲言又止
徐徐道来
刚开始语言干瘪
沉睡太久的逻辑混乱
机敏的猫总能迅速洞悉樱树的诉说
又一个春去秋来
从秦皇汉武到偶然经过的路人
猫惊叹于樱树给它展开的恢宏史诗
于是决定继续呆在这林子里跟着傻树一起
看着这沧海桑田,
听听各自所经的世界
猫言树说
树讲猫听
当这只猫的肚子里丰富出历史
樱树的眉眼里终于燃起来年少时对外面世界的向往
它们终于一点点回来
樱树灵魂深处的对这个世界的渴望终于完全被唤醒
它终于不再只想从风里听到天边的美好
不想只是从雨里闻到大海的波涛
不想如故从远道而来尘埃落定里看到沙漠里的黄沙漫天
它更不想只是从猫的嘴里听说这个世界的新奇有趣
樱树,樱树它想自己亲眼去看
亲自去碰触这个世界的美好
“我已经疲于只是道听途说,猫,你可以带我去真正看看这个世界吗?”
猫意味深长地看着樱树,
“只想看一下吗?你要去真正的存在于其中哦”
樱树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这固守了千年 等待着千年的樱树
摇身将自己凝练成一朵不败的樱花
将自己别在猫的耳朵上
从此路上多了 一只猫
它慵懒地行走着 奔跑着 仿佛不时在跟谁而语又仿佛在自言自语
有时候摊在草堆里
有时候翻进牛棚里
有时候站在甲板上眺望
有时候在黄土的泥泞里
有时在摩托车的后座上眯着眼
很多途经的旅人都会记得这只特立独行的猫
因为它耳朵上的樱花总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