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厝,年岁不大,百年而已。
晚清年间,早期逃亡南洋的先祖,带着一船的白银,飘洋过海,荣归故里。择良田数亩,大兴土木,红砖黑瓦,雕栏画栋。凡有木雕的窗帷、围栏、屋顶梁架,都涂了薄金漆。
估计刚建好时,方圆十里,也就这座房子,称得上金碧辉煌。凡有人前来参观道贺恭喜,便可得钱,铜板一枚。老人讲述故事的时候,总让人从她浑浊的老花眼中,看到闪光。认真得让你无法怀疑,瞎编有份。故事结尾大反转,直到有天,一位来参观的乡人说了句,这房子漂亮的如同灵厝(纸扎的陪葬房子)。先祖才从此闭门谢客,不再花钱请人参观他一辈子的杰作。看着这金漆退尽,精雕细刻的大圆窗,满怀惊奇伸手触摸,想感受下当年金漆涂抹。厚厚的尘灰,告知你时间的力量。窗上雕刻的各式人物,眉眼清晰,表情生动,捣鼓掉尘灰,仍旧是一个难得的佳品。难怪,三天两头,总有夜行者,白天勘察,晚上出动,想要撬走一两副。识货行家,端详了一阵曾经开口问过祖父,卖给他,八万一扇。老人却气得胡子直哆嗦,因为是朋友,几杯烧酒下肚,才把这事糊弄过去,再也没有人提。
守着古厝的都剩下老人,年轻人早早的就选了地盖小洋楼去了。前村后社古房老庙,被贼惦记的木雕石刻,几个大雨夜,都被搬空破坏。一座座老房,残破的窗户,像是一个个黑洞,呼呼似乎会哭诉,看得人颤栗。后期补上的不锈钢窗户,不伦不类。前车之鉴,抓了几次贼的年轻人,也因慢慢各有家室,值夜班的人丁也慢慢零落。直到古井盖也被人连夜用三轮车偷偷载走,值夜班的人当晚睡得一点不知情。第二天起床晨扫的阿婆,差点失足落井,这才又重新开了家族会议。所有的窗户全部安上防盗网以及报警装置,事情才消停。
看着百年古厝,装着各种新鲜器械,如梗在喉,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