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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夏天就是个阴晴不定的主，动不动就发脾气，这暴雨已经连续下了三天，依然没有歇停。

破旧的红砖房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屋子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佝偻的身子。

兴许是雨后微凉，她卷了一扎稻草盖住了暴露在空气中的双脚。

她的周围搁着一堆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废品，它们杂乱无章地散落在地上。

从严寒的冬季到闷热夏季，无数个漆黑的夜晚，她都一个人在这破房子里度过。

这是一所旧时生产大队遗留下来的房子，早已经破败不堪，往常也没有人来。

人们常说，养儿可以防老，而她生了三个儿子，如今却无处可去，无人可依。

她的三个儿子都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如今也都成家立业。大儿子常年在外做生意，基本很少回家。

二儿子在县城里开了间小饭馆，夫妇二人早出晚归的，而三儿子则在市场摆个摊，卖点小杂货之类的。而她，一直住在小儿子家。

02

一年前，她生了一场大病，住进了医院。一场争吵，改变了她的处境。

“老三，虽然我们之前说好了，妈的所有费用，我们三家都是平摊的。但是我今年生意亏得厉害，手头没什么钱，要不，你先垫着妈的医药费？”老大无奈道。

“大哥，我的孩子都快出生了，开销很大的，我也很困难。”老三不同意，“二哥，你能先付妈的医药费吗？”

“你们没钱，我就有了，你们知道，妞妞跟小虎都上学了，学校每个月要交各种费用，我哪有多余的钱。”老二反驳道。

“往常妈都是住在我这里，由我们家来照顾，你们现在钱也不出，力也不出，说得过去吗？”老三反问道。

“老三，妈是最疼你的，从小什么好的东西不都给你留着。现在你对妈好点，错了吗？”老大不满道。

“就是，况且妈一直身强体壮的，在你们家也帮衬着做事，你们都轻松很多。”老二附和道。

“什么叫什么好的都给我，妈的那点积蓄，你们没拿过？二哥，你们俩口子在外面忙活，妈没有帮你们照顾孩子？”

老三气得直跳脚，“妈在医院，也是我去照顾的，你们都忙，我就不忙了？”

“那我在外地，哪里顾及得了家里，妈住院了，我也回来看她了。”老大辩解着。

“我要是在家，也会像你一样照顾妈的，但我跟媳妇儿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凌晨就起来做早餐，哪里分得了身。”老二也说着自己的难处。

“我就很容易？我摆个摊比你们轻松？你们都不知道我跑了多少条村子？也赚不到几个钱。反正，今天钱你们都要付。”

老三满脸通红，吼道：“而且，妈以后我们轮流照顾，大哥你不在家，大嫂还是在的。”

一轮的争辩下来，医院的医药费解决了，三兄弟轮流赡养老人的方式决定了，但兄弟之间也阋墙了。

03

只是，这样轮流赡养的方式，对老人来说，是折磨的开始。

“你干什么，手那么脏，不要碰那些菜，我自己洗。”大媳妇看着正在洗菜的婆婆，出言吼道。

“我就是想帮你干点活。”老人不知所措地把手从菜盆里拿出来，用衣角擦干自己手上的水。

“你出去，以后不要碰家里的任何东西。”大媳妇一脸的嫌弃，只要不瞎，都是能看得清楚的。

在老二家，她也并不好过，一天到晚张罗着孙子孙女的三餐，儿媳妇还对她做的饭菜挑三拣四。

他们家就两房一厅，孙女住一间，孙子睡在沙发上，她只能在阳台铺张席子睡。

老三家就更不用说了，一直以来，三媳妇都对她住在他们家有意见，他们夫妻俩也常常为了她发生争吵，这不，又吵翻天了。

“你怀着孩子，不要生气，不然动了胎气就不好了。”老三无奈叹口气。

“你看她捡在门口的那些瓶瓶罐罐，堆得像垃圾，她不住这儿多好，看着就烦心。”三媳妇一脸的烦躁。

“那你不喜欢，她不是都拿出外面了吗？也不妨碍咱们。”老三安抚道。

“你以为我是故意找她茬儿？我是心疼你，这些年，她都是在这里吃住，你那俩兄弟管过？”三媳妇儿吼道。

“没有，那是我妈，照顾她也是应该的，你就不能不要跟她置气？”老三解释道。

“我跟她置气？她是你妈，我就不是你老婆？你就跟你妈过去吧！”三媳妇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老人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听见了屋子里发生的所有动静，她不想进屋。

她坐了许久，才慢吞吞地站起来，回房间了收拾好自己的几件衣服，背着门口远处的那一堆捡来的垃圾，默默地往外走。

从此，她一个人以捡破烂为生，那栋破破烂烂的房子就成了她的容身之所。

人家都说，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有些人，总是等到失去的时候，才明白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