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春节后一个早上睡的正甜,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对于习惯熬夜的人来说,早上这有限的睡眠是多么珍贵。
“哪个不开眼的这么早来电话,火上房了吗?”我嘟囔着拿起手机一看,还是陌生号码,更生气了。现在看到陌生号码我都懒得接,通常几种情况:房产中介/推销产品/骗子。
我按掉了电话,继续睡。不一会儿,电话声音再次响起……
我怒了,“妈蛋的,即使是骗子,也要有点职业素质吧,一大早吵人清梦!”
我接起电话:“喂,哪一位?”虽然心中很生气,但是还是控制怒火,保持我基本的素养,等着听听对方做什么?如果是骗子,我在骂他个狗血淋头。
“彤彤吗?我是关鑫。”
我准备好的斥责话语在听到关鑫两个字后,全部咽下去了。睡意全无,我瞬间坐了起来,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不知道说什么,我的大脑仿佛短路,呆楞了半天说,你。。你。。你在哪儿?
1、
2008年,我从东北毕业跑来南方海滨城市珠海。而此前,我是那种上小学没出过村,上中学没出过镇,上高中没出过县城,上大学没出过市里的人。一毕业就跑到3000公里外的陌生城市,我自己在吃惊的同时突然挺佩服自己的。
我来这里是因为同村有个姐姐很早就来珠海打拼,每次寄回去的照片、写的信件都把珠海描绘的那么美好,它毗邻港澳这样的国际大都市,挨着广深这样一线发达城市,到处有一望无际的海……
我对珠海充满了想象和憧憬,毕业后,我决定来看看这座城市。
2、
刚下车看到珠海的第一眼,我是吃惊的。眼前的景象和我想象的完全不同,珠海在我心中虽不是一线城市,但是也是经济特区啊,怎么眼前感觉如此的荒凉、人稀?
老乡姐姐接到我,她介绍说我们所在的位置不是市区,是属于珠海香洲区的一个镇,所以看起来有些荒凉。珠海是旅游休闲小城,即使在市区高楼大厦其实不多的,很多都是依山傍海的建筑,有自己的城市特色,环境清新,大海怡人,是适合居住的环境,久了你会喜欢这里的。
其实我对这些都不算太关心了,近四十个小时的旅途我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我现在的想法就是想找个睡觉的地方,因为提前有和她通过电话,拜托帮我找个住的地方,她问我有什么需求?我回答便宜就行,对于刚毕业的我,真都没有什么需求,能睡觉,便宜,就是最满足了。
老乡姐姐带我来到租房这里,是一间隔断间,里面除了一张单人床一个简单的小衣柜,已经没有什么空余地方。不过我还是觉得挺满足的,如果不是有人帮忙,我突然这么一个人到这个陌生城市,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最关键是便宜,300元一个月,押一付一,符合我的心理价位。
隔断间住着都是外地来打工的人,有像我一样刚毕业的只身闯天涯的男男女女,还有在附近工厂上班的夫妻,也有一起打拼的情侣,平时大家早出晚归,回来都直接进自己的房间,很少交流。在这栋简陋的隔断间里,我认识了他------关鑫。
3、
我在珠海很顺利找到一份市场文员工作,工资1500,主要帮销售员处理合同、给客户安排发货、催款等一系列杂事。我每天六点多起床,坐40多分钟公交车去上班,在车上困的经常睡着了,导致我经常坐过头一站,为了不迟到,只能下车乘坐那种人力自行车,五块钱到公司,每次把我心疼的直骂自己。后来慢慢养成一种能力,虽然睡着了,但是只要报站到我那站,能立刻清醒。
每天的早出晚归,快一个月了,我和室友们并不熟。有一晚,我的热水壶坏了,看到关鑫正在公共小客厅烧水。
“不好意思啊,我的水壶坏了,能给我一点开水吗?我想泡袋方便面,下班晚了,还没吃饭。”
他很爽快的递给我。
我们坐在小客厅随便聊天,他是广西人,来珠海一年多了,再附近一家公司做销售工作,异地有个女友……
不知不觉中,我们熟悉起来了。
4、
有一天晚上,关鑫打电话给我,声音里听得出已经喝醉,他说,下来老记吃烧烤吧,一个人点多吃不完了。
我到了烧烤档,看到桌子旁边已经躺着了六七个啤酒瓶了。
“一个人怎么喝这么多?”
“加上你不就两个了嘛”他边说边继续喝酒。
原来他失恋了,竹马青梅的爱情也难敌异地的离别。
他跌跌撞撞的要去洗手间,我坐在座位上等了半个小时不见人,此时已经12点多了,我担心他喝太多出事,赶紧去附近去找,我在公厕外喊半天没人应声,管理员帮我进去看,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回到出租屋也还没回来,我去还附近还开着的店里一家一家的找,跟做贼一样,拜托人家去男厕看一下,往犄角旮旯找怕他睡着了。找到凌晨两点半毫无收获,越想越害怕,拨通了110,警察叔叔对于惊动他们凌晨找醉汉的事情表示十分不满,帮忙看了看都撤了,说等等估计就回来了。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终于接到他电话,原来在附近一家饭店的洗手间睡着了,饭店也关门了,幸好里面有夜守人员。
夜守人员听到店里有动静,以为是贼,都抄家伙准备开战了,后来我们好说歹说才终于把他放出来。
5、
折腾我了一夜,他觉得对我很抱歉,非要补偿我,请我去海鲜街吃了我来珠海第一顿海鲜大餐。海鲜街是自己买食材,然后出加工费在路边的店里加工。
来自北方小城的我,还是第一次吃海鲜,我甚至都不知道怎么把螃蟹弄开,他帮我揭开螃蟹壳,去掉杂物,掰成两半放到我碗里。
作为一个吃货,看到爱吃的,眼里都没有其他了,吃了半天,才发现他前面的垃圾盘是空的,我的已经是小山了。
我不好意思的说“惊到你了吧,我就是个吃货,你怎么没吃啊?”
他笑着说,“哥看你看这么香,不好意思和你抢”
那是我吃过的第一顿海鲜,也是最好吃的一顿海鲜,从此我爱上这种蛋白质为主的海洋生物,不过经常吃饭店也是不可能的,关鑫替我想了个办法,买了小电锅,周末就去附近小市场买些价格不贵,个头不大的螃蟹、贝类啊,用白水一煮,蘸酱油特鲜美。
周末一起搭伙白煮海鲜,成了我们一个固定的节目。
6、
虽然来珠海几个月了,每天两点一线,都没什么机会去欣赏这个城市的美,甚至没有真正去看一看随处都看的海,我看海都是上下班路上透过公交车的玻璃窗,远远的欣赏。
关鑫说,你才刚毕业不能就坐宅女了,带你去看海去。
他带我来我海滨泳场,这是我人生中第一看到这么大的沙滩,我兴奋的脱掉鞋子,在沙滩上奔跑,还海边踩水,快乐的放佛变成了一个孩子。
我和他躺在沙滩上,蓝色的天空,蓝色的大海,广袤的沙滩。
“我喜欢这座城市,我希望可以扎根在这里,买一栋不大的房子,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我对自己说,也像对他说。
“我的想法和你一样,不过我希望我的家里有你。”他好像对自己说,又像对我说。
他侧过身“做我女朋友吧!”他朝我微笑,笑容暖暖的。
我心里砰砰砰跳的厉害,脸红的烫烫的,虽然二十三岁了,但其实我还一点恋爱经验没有呢。
“才不,才不呢”我起身跑向大海,他在后面追过来,抱住了我…
我们恋爱了。
每个周末,我再也不是一个宅女,一早就会被他敲门喊起来,带着我去我没逛过的珠海,爬山、看海、逛公园,珠海这种山山水水的地方太多了,随处是风景。
有时候就坐在情侣路边的沙滩呆一个下午也觉得好舒服,晚上在附近渔民那买点小海鲜回家白水煮,那些日子简单快乐。
7、
有一周末在公园人很多,忽然感觉有人动的而我包,回头一看,我的钱包手机已经被小偷拿到刚要转身,我惊慌的大喊,小偷!
关鑫立马追出去,过了好半天回来,额头有点磕破,手掌也流血了,不过拿回了我的手机和钱包。
我一下子就吓哭了“多危险啊,没了就没了,那些人都不要命的,被人伤了怎么办啊”
他笑笑说:“虽然是身外物,也不能被他们欺负了,我不抢回来他们以后偷的更猖狂,以后你出门该害怕了。关键时刻,我不保护你谁保护你。”
我抱住他,好有安全感,谁说东北才有大汉,南方都是小男人?南方男人一样爷们。
8、
有一次由于工作的对接中出现了问题,一批货发之前没有预定木箱,导致这批货不能及时发给客户,老板阴着脸一直责怪,让我加班陪着物流公司做木箱,弄好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半夜了。
我到楼下的时候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在楼下已经等我了几个小时,我一下子扑到他怀里,一天内所有的委屈瞬间化作哇哇大哭。
“你怎么过来了?”情绪平静后问他
“你打电话说你今天被老板骂了,还要加班到很晚,我看马上要没公交车了,也不放心你一个人打车回来啊。”他擦干我的眼泪“看都哭成小花猫了,电话里还说没事儿,我就知道你说没事的是时候都是有事。”
我靠着他“人在他乡,有个关鑫关心我,真好”
9、
关鑫工作很努力,销售业绩越来越来好,工资已经甩我好几倍。有一天,他说你去办个卡吧,把我的余钱交给你保存,做我们未来小家的贮备资金。
我感动的一塌糊涂的,人家结婚的都不一定上交工资,我们这还是谈恋爱呢。当收到他转过来的第一笔钱的短信,我都惊呆了,他居然攒了这么多,而我那点微薄的薪水每个月都差不多月光了。
关鑫不是一个浪漫的人,他很少像其他男友一样,在不同的节日准备不同的礼物,可是他给我实实在在的安全感,给我未来的家的希望。
一年后,我从公司的市场文员也转为销售人员,我不想一直拿着1500的工资做月光族,我也想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为我们的小家添砖加瓦。
2012年,我们的事业都做的很出色,他已经升到销售经理,我也已经带团队。我的那张未来基金卡上余额也越来越多。在这里安一个家付一个首付已经并不困难。
10、
2012年4月,关鑫父亲病重,母亲希望他能回去发展。回家乡发展,陪在父母身边也是他的愿望。
就这个问题我们讨论了几次,我提议我们付一个首付把他父母接过来,不一定要回去啊,可是现实中还是有很多困难,不是想接过来就接过来的。
我和他在这里事业发展的好,稳定有钱景,是的,我的确不希望又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
我说要不你先回去发展,等你稳定了,我在过去……
说到这里我哭了,他也哭了
他已经经历过一次异地恋失败的痛苦……
某天下班回来,发现他已不在,留了一封信,说强迫你跟着我又去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这样其实也是自私的,对你也不公平。
叮嘱我好好照顾自己,生理期不要总贪凉,痛经的时候记得贴暖宝宝,都放到抽屉里;
一个人了饭也要按时吃不能糊弄,冰箱已装满了。
钥匙已经多配了一把,要固定放在包里,以免忘带进不了门。
出门前检查伞有没有放包里,睡前记得查看手机是否要充电。
洗澡时记得窗口要开一个小缝隙,以免煤气中毒,洗完记得关煤气
……
这些的这些都是平时的叮嘱……
我的泪水已经模糊双眼,我疯了似的拨打电话,已经关机。
每天都尝试打他的号码,从关机、到后来的停机、到后来的空号,我依然不舍得删除这个号码。
他的信里最后说“如果三十岁的时候我还没有另一半,他父亲病情好转,各方面条件成熟,也许真的会举家迁来珠海找我。但让我不要刻意等他,如果遇到更好的人,要珍惜。”
我常常一个人一遍又一遍的走过我们走过的路,爬过的山,看过的海,逛过的公园……
我也常常从市场上买回海鲜,回家用白水煮,只是再也没有人给我扒开壳,去掉杂物,掰开满是肉的螃蟹放到我碗里……
他走了,我才知道,原来我之前那么喜欢珠海,是因为我喜欢的有关鑫的珠海;
现在,没有了关鑫的珠海,到哪里都觉得空荡荡的;没有关鑫的关心,我的内心也空荡荡的。
11、
2016年春节后的这个早上被陌生来电吵醒,听到关鑫的名字被瞬间震醒。
“你,你,你在哪儿?为什么要那么决绝的不辞而别!为什么不给我时间呢?你又怎么知道最后我不愿意陪你回去呢?”我已哽咽的泣不成声。
“我怕委屈了你,怕你为了我牺牲将来后悔,我不舍得……这几年我还是无法放下你,我回来了,还来得及吗?你有男友了吗?”
“没有”
“那我们结婚吧”
“好!”
PS:
他为了我关闭了他在家乡自己开办的小加工厂,决定来珠海给我一个家。
而我,刚办理好离职手续,任凭总经理各种优厚条件的挽留还是坚定要陪爱人回家了。
分离的几年,我已经明白,没有挚爱在身边,哪个城市都是空的。
对于即将奔赴的城市,关鑫的根在哪里,我有什么好恐惧担心的呢?
耳边响起:
“我希望我的家未来有个你,做我女朋友吧!”
“才不,才不”
“我们结婚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