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8日，是女儿的生日。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曾经写过《写在文文小朋友的三周年之际》。感觉才过了没多久，我居然开始写现在这一篇了。

女儿啊，时间过得太快。也许在之后的岁月里，它都会这样变得越来越快。直到有一天，如同龙应台说的那样——

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2015年9月初，这第一次目送，就发生在了你幼儿园的班级门口。

我望着你走进教室，左顾右盼，身边都是哭得抽抽搭搭的小朋友们。你嘴一扁，哭了。

此时的我就站在教室门外的转角，探头探脑，不忍离去。

你边哭边忐忑四顾，突然和我的目光对视——赶紧狠心离去，再也不回头。

不过短短1周的时间，你已经不再害怕不再哭泣。我每天目送着你小小的身影牵着外婆的手，蹦跳着、雀跃着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如释重负，小小的伤感也转瞬即逝。

我向来不是那种以孩子为人生第一目标的妈妈。

我几乎从没有希望时间过得再慢一些，从没有希望你长大得再慢一些，从没有希望你在我的怀里再依赖久一些。

我为你的每一次成长喜悦，我那么欣喜你从牙牙学语变成了现在的饭泡粥碎碎念，我对于你基本成为一个讲道理、有思想、有主意的孩子而感到无比的自豪。

我曾经对于把你送进紫薇实验而感到忐忑。因为外公的突然去世，完全打乱了妈妈的计划，让我们不得不每天早上7点把你叫醒，让你揉着惺忪的眼睛出门。我曾经担心这样的路途是不是对你来说有些太过辛苦。

但是在看到你幼儿园短短3周时间的进步和表现之后，我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

而且，这样外婆每天早晨都能牵到你的手，每天放学后都能被你“骚扰”1个多小时的时间，这让她既不那么疲劳，却也能每天听到你的欢声笑语。

有多少次，我在夜里反复问自己，我的选择对吗？我的做法对吗？

这选择不光是幼儿园的选择，还有我没有给你报任何的早教班，我迟迟没有如同爷爷期望的那样开始教你拼音……还有，我每周都安排1晚自己的活动时间，话剧、电影、展览，或者只是在办公室全力赶完一个脚本。

妈妈的脚已经基本痊愈了，我很快就开始带你到剧院去。女儿，童话剧的经历太单薄，你以后一定会知道，舞台是个多奇妙的地方，那里有多少奇幻和瑰丽，其中的精彩会让你终身受益。

文文啊，这一年的时间，发生了很多事。

外公的去世，让妈妈更觉得生命的短暂和瞬乎；

妈妈摔伤了脚踝，在床上静静躺着的那3个月，内心转过了几十种想法，几百个念头。

人的这一生，实在太过渺小卑微，飘如陌上尘。只有家人，才是这无根漂泊的人生里，唯一的那一点点牵绊和维系，让我们的心不会太过惶恐无依。

好多次我都想，不知道在若干年后，你会不会怨我对你的要求太低？性格敏感要强的你会不会对于我的很多决定产生异议？

但是我又坚信，快乐的游戏和玩耍是你现在最应该感受的！

外婆已经68岁，从腰到脚都是病，我希望你的童年回忆里，外婆的身影不要那么模糊！

我欣慰的看到，即使你真的只是每周见到外公1天，你依然能够时常惦念起他来，每当有糖果都能拿到外公的照片前，每次从外婆家离开都会主动对着外公住过的房间说：外公拜拜~么么。

虽然这已经发生过那么多次，可我每次都还是热泪盈眶。

我可以说，现在的你，比我期待的已经好太多，比我想象的已经好太多。那么将来的你呢？

我想了很久，还是贴上去年我写给你的那段话。

有很多事，妈妈希望你能够慢慢了解。

——外婆和外公对你的喜欢和疼爱，绝不比爷爷奶奶少。

外公和外婆，也想每天陪着你长大。只是他们在年纪很大的时候，才有了妈妈，所以他们已经没有精力来陪你跑陪你跳。外公每周跑去买你最喜欢的冰淇淋，外婆隔天就开始准备饺子馅、馄饨皮、炸酱面，只为了周末你的那一天“大驾光临”。

而外婆今年67岁，外公已经72岁了。

（爸，我很想念你，虽然我也许从来都不说。）

——妈妈是文艺女青年没错，不一定你也必须是。但，不论你是不是，妈妈都希望你有自己的世界。

这个世界是你内心底最干净的部分，绿草茵茵、花开遍地。那里可以是一个手工作坊、一片书的海洋、一堆数学方程、一串跳跃音符。甚至，一张世界地图。

这个世界也许会随着你踏入社会、拥有家庭，而变得越来越小，但是它必须有哪怕方寸之地，能够让你放纵你的思想和精神，并获得最纯粹的身心愉悦。

——希望你重视、善待每一个小生命，不要对任何事物有轻蔑和忽视。

这一点，我们大人都做得不够好。尤其爷爷，对很多小动物的生命不很重视。但这不是他的错，跟他从小所受的影响和环境有关。

不光是动物，还有“人”。可以想象得到，将来你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文化差异和冲突，会面对各种具有强烈倾向性的灌输和影响，但是我依然希望，你能淡然的面对一切的差异和矛盾，至少表示出足够的理解和尊重。

有很多事，妈妈真的不希望你了解。

妈妈最喜欢的李宗盛爷爷写过“纯儿是我的女儿，是上帝给我的恩赐，我希望她快乐健康，生命中不要有复杂难懂的事”。

可是人生有很多事，确实是很复杂的。这似乎很难避免。

比如，失恋、贫富、种族、地域、党派、人性、战争、暴力、自私、冷漠、贪婪……

还有，地沟油、塑化剂、工业盐、三聚氰胺……

但是你要记住，你的人生是可以有很多选择的，你可以选择不认同、不支持、不助长、不附和、不接受。

你要记得，不论你将来选择什么，妈妈和爸爸在权衡之后，都尽力给你支持。

我们能给你的，一定是我们有的最好的。只要你需要，只要我们有。

但是你还是，必须得自己去面对、选择、度过你的大半个人生。

我们只希望能够在你将来无数次的，站在十字路口的时候，给踌躇的你哪怕一点点的内心助力。

不论对错，也没有对错。我们希望你以后所有的选择，都不后悔。

妈妈 写于2015年9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