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 二 塞尔柱小镇藏着一座宏大的古希腊城市遗址

      第三日 搭乘大巴离开伊斯坦布尔,绕过伊兹密尔市直达塞尔柱小镇。

      清晨沿着博斯普鲁斯海峡跑完步,我回到客栈享用早餐。这里的早餐总是我期待的,一份早餐里有西式干面包、番茄切片、果酱、芝士片和咖啡,简单但美味。

      我又回到博斯普鲁斯海峡的公路边,上了一辆公交车,准备去往汽车站。经过前两天的city walk, 我信心满满地选用公交系统,图省点钱,但代价是时间紧张。

      一大意,便出现意外。在我到了下一公交站台准备转线的时候,我从站台的路线图意识到下一趟不是公交,而是地铁。然而举目望去,周围并没有地铁站。如我刚才所说,我信心满满地把时间安排得紧凑,路上需要非常顺利才能按时抵达汽车站。

      我艰难地翻看谷歌地图,幸好最后找到地铁站只是耽误了一点儿时间。可是前两天city walk并没有搭乘过地铁,不熟悉地铁系统,因而还是有点担心。万一遇到像国内大城市那种地铁换乘大站,比如深圳的某几个庞大的换乘站,起复杂程度,肯定会让一个外国人迷路。

      而此时又是工作日早高峰期,地铁站里人头攒动。我需要时间买票和辨别地铁路线和方向。所幸,伊斯坦布尔的地铁站线路很简单,而且可以使用信用卡刷卡入站,我刷了60里拉后很顺利地找到了正确的地铁路线。准时抵达Istanbul  Esenler Otogari汽车站。

伊斯坦布尔的汽车站像个汽车平台,多家私营汽车公司汇合一处,经营不同的路线,发往不同地方,甚至是跨境路线。上车前,我便看见一辆大巴是去往保加利亚的,保加利亚与土耳其西北边界接壤。


    陌生女孩。

      一位年轻女孩在我面前上了车,她走到车厢后部坐了下来,我的位置就在她的身后一排。

    一会儿,大巴驶出车站,过了几个红绿灯,经过市区繁华的街道,不久便穿行在土耳其中北部的国土中。

      我起初无所事事,好奇地观察大巴的旅人。发现整个大巴只有我一个中国人,其他都是高鼻鬈发的土耳其人。

      土耳其人自称为突厥人后裔,英文Turkey词源便来自突厥。但我所钦佩的一位北大毕业的哈佛博士在他的播客节目里提过多次,土耳其人不是突厥人。

      古代突厥人,是中亚游牧部落的集合,后成立了突厥汗国,曾在中亚盛极一时。后分裂为东突厥和西突厥。公元6世纪,东突厥被唐朝打败,后西突厥又被唐朝打败。唐朝设立安西都护府,管理突厥败后的西域广大地区。

      突厥人并没有灭亡。部分突厥人与其他民族融合,大部分突厥人继续西迁,逐步演化成多个民族。或许奥斯曼土耳其人是突厥人演变而来,但可以很肯定。土耳其人不等于古代突厥人。

      车上的旅客,有去塞尔柱旅游的,有从伊斯坦布尔旅游回去的,但是从衣着上来看,很难发现有人是出差的。

      我很好奇观察前排女孩。她独自一人,穿着件白背心搭一条宽松黑色长裤,手腕上戴了几条链珠,粟色鬈发扎成两条长长的辫子。

      她偶尔转身看窗外的风景,我从她的侧面看到了一副金框眼镜,她的眼袋很深,是一双鱼眼。她侧身翘起二郎腿,脚上穿着一双浅黄色帆布鞋。

      一路上,她只是看看风景,听听音乐。她面前隔板放着一本英文版的孤独星球,我以为她是西欧人,过来这边旅游。后来有一回,大巴在一处检查站停下,上来了一位警察检查证件,我看看她递给警察的证件跟其他土耳其人的一样。

      我的护照拿出来,递给警察,他随意翻了几下便还给我。

      我的前面隔板放着的是中文版孤独星球,或许这本书可以成为联系两个陌生人的媒介。书一向是人和人之间的媒介。可是,女孩真的很安静,我便放弃了打扰的念头,我想她应该享受着一个人的旅行。


客栈相遇

      到达塞尔柱已经是日落时分。

      刚一下车,一种浓浓的小镇气息扑面而来。柔和的夕阳洒向毫无遮掩的小镇,整个镇子都是低矮的平房,有点南欧风格,混杂着中亚风格。细看还是南欧风多一些,毕竟这里跟希腊共享着一片爱琴海。

      小镇的街道四四方方,车水马龙,路边露天餐吧、面包店、奶酪芝士店,色彩鲜艳的水果摊。芝士店里面玻璃橱柜里的芝士大块大块的,非常诱人。

      忽然,一部巨大的农车从路边经过,提醒着这个镇子的本质。

      土耳其女孩跟我在同一个地方下车,我们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

      我按图索骥往民宿走去,过了两个路口,我在路边的水果摊买了个苹果,买完苹果。发现女孩从我身边经过。

      一栋带阳台的四层白色房子沐浴在金色的夕阳之下。门口坐着两位肥胖妇女,其中一位是老太太。老太太穿一身黑色穆斯林褂衫。另一位妇女穿一身土色略带花纹的褂衫,她脚上皱纹很深,加上她那折起的衣袖,一副南欧村妇的模样。她们看起来年龄差不多,可是那妇女告诉我,老太太是她妈妈。

      早些时候订房时我知道这是一家家庭民宿,但想不到看管民宿的是两位老太婆。

      妇人告诉了我她的土耳其名字,可是我记不清,我只能称她老板娘。她领着我上楼上的房间,我在楼梯口迎面撞上了那个土耳其女孩,她刚好从房间下来。

      原来我们订了同一间民宿。

      直到这时我们才互相说了声“hi”,她很腼腆。

      老板娘带我到了4楼一间简陋的房间。房间很干净,明亮,而且带着个阳台。阳台那一抹夕阳,特别迷人。

      老板娘会说英文,但需要重复两次我才能听懂。她张开嘴巴用手指了指她的牙齿,跟我说抱歉,她的牙齿几乎掉完了,所以吐词不清。

      我心里好奇这两位和蔼的老太太是怎么管理这家客栈的。

      走出客栈时天空的夕阳越来越迷人,我漫无目的地在镇上闲逛。我穿过一个集市,却意外走到一处惊喜的地方。一片高地上屹立着六根希腊式柱子,柱子旁边一片空地摆满了桌椅,本地人坐在那喝茶聊天。

空地另一侧街道上的餐饮店栉次鳞比,餐吧、酒吧、咖啡店,面包店。很多西欧游客在露天酒吧喝着啤酒。

天空映出黑夜前一抹红色,我在一家餐厅坐了下来,街道对面巷子的一家雪糕店前,土耳其女孩买了一个雪糕开心的吃着。


与狗博弈

      第二天一大早我跑完步回到客栈,在院子里看见一位稍年轻些的,打扮讲究的女士,她热情地跟我打招呼,并告诉我她是老板娘的妹妹,我明白过来,她才是这家名宿的“幕后老板”。

      等我跑完步回来,老板娘已经准备了芝士加奶酪的丰富早餐。屋前的院子里,土耳其女孩坐在我旁边一张桌子,我们相互微笑示意。

      吃早餐的时候,老板娘告诉我没有公共交通去往以弗所,并说路程只有3公里,让我走路过去。她说我年轻力壮的。

      我循着谷歌地图步行前往以弗所。不一会儿走出小镇居民区,到了荒郊,中间有一条公路。这里行人很少,路上几只流浪狗耷拉着耳朵漫无目地走着,虽然看起来挺温顺,但毕竟是流浪狗,我心里有一点发怵。

      两个跑步的年轻女子,一位步伐利索的大爷依次从路边经过,又来了一只身体黄白相间的流浪狗。

      这时怪事出现,我看见大爷从那狗身边经过,那狗耷拉着脑袋。而当我经过它时,它却抬起耷拉的脑袋看了看我,露出一口利齿。随后便一直跟着我 ,我装作若无其事,想着它一会儿会走开。

      我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走着,我能感觉它在跟着。过了一会,我看看地上阳光下的影子,它还在。此时我已经有点毛骨悚然,尤其想到它那满嘴利齿。

      我试着走到道路另一边,它跟了上来。我走回另一边,它又跟回来。偶尔有其他行人路过,我混在行人身边,可是行人走开后它又跟上我,它是锚定我了。

      我开始失去耐心。

      前方需要穿过公路拐入另一条荒野小道,我希望这个机会能够撇开它。

      出乎意料,它跟我一同穿过汽车呼啸的马路,继续跟了上来。它好像知道我的想法,还有点狡猾,它从不走在我身前,也从不看我(它偷看我)。一直保持在我身后两三步的距离。我停下来,它若无其事的走开几步。等我走起来,它又跟了上来。

      偏僻的荒野路口竟然出现一家卖地毯和皮革的店铺,我走进了店铺的院子。试图躲避,我藏了好一会。可等我出去的时候,它赫然站在门口,还是在我将要前行的方向。

      我已经有些被激怒了。我想起一部叫做“狗阵”的电影,里面有一出场景跟我现在差不多。

      我只好强装镇定继续前行。

      临近以弗所古城的荒野道路两边是绵延的丘陵,丘陵底下蔓延着秋天那不成气候的荒野草地。

      我看着周遭的景色,忽然间,我开了窍,我意识到这只狗是怕人的。我开始变得凶狠,我对它狠狠地挥手,果不其然,它竟猝不及防往后跳了一两步。我继续凶它,拿起路边的石子佯装砸它,它后退了一段距离。

      我以为它真的走了,结果不一会儿它又回来了。还是绕了一段草丛坐回来的,它认识这一带路。

      我拿起大一点的石头扔到它附近,它慢慢走开,我继续扔,这回它好像真的走了。

      扔了几次石头后我也到了以弗所古城大门。发现那狗比我先到,但是被一个游人恶狠狠的教训着。它完全认识路,它还知道我是个游客。

      我至今不确定的是,那狗到底是想要食物,还是纯粹无聊。

以弗所重逢

      以弗所门口宽敞的鹅卵石路边商铺林立,兜售着毫无新意的旅游纪念品。古城门口只有两三个的游客,我感到有些纳闷,这么举世闻名的景点为什么游客这么少。要等我走完古城后才知道原因。

      我原本想买一张52欧元的,含博物馆和 ‘露台屋’的通票。幸好,那位穿着性感制服的高鼻梁,眼睛深邃的美女售票员搞错了。她只卖给我一张40欧元的到门票,至于为什么,等我参观完古城便知晓。

      40欧元一张门票,有点贵,然而物超所值。

      我怀着谦卑、敬仰和一点激动的心情踏进以弗所。

    眼前到处是坍塌的遗址建筑,一堆堆巨大的大理石堆。在一个坍塌的神殿遗址处,一位古铜色皮肤的白人女子细细地看着神殿。她全身散发着地中海风情,像一位古希腊女子。

      以弗所古城最早于公元前300年由古希腊人建立。但在公元前800年,以弗所及其附近已经是希腊殖民地。以弗所与雅典只是隔着爱琴海,善于拓荒的希腊殖民者很容易便航行到爱琴海对岸的亚细亚进行殖民。后续几百年的希腊化时期,以弗所逐渐扩大,再经过神圣罗马帝国的统治,以弗所的城市规模达到了古代世界之最。


古希腊露天剧场

      我经过了很多废墟,广场、神殿,官员府邸,到了一座露天剧场。剧场保存的就很好,一位穿白色无袖长裙的女子在剧场中间翩翩起舞。一旁,她的男朋友举着录影机帮她录影。

      这是一座大型的古希腊露天剧场,剧场舞台被半圆形的大理石观众席包围着,舞台别后是雕刻精美的希腊式石柱和幕墙,幕墙已经坍塌。观众席看起来可以容纳上万人,这个规模的剧场,放在现代也是屈指可数。可以想象当时以弗所的人口规模。

      我想象着古希腊罗马时期的公民在这看剧和辩论的场景,久久不愿离开。

      此时游客越来越多,成团成团的过来。

      一个西欧旅行团坐在剧场第一排观众席中间,合唱起了基督教颂歌。

      一个壮实无比的白人男子,拿了个音响放在舞台中央唱起了摇滚歌曲,唱得像个专业歌手。

      不远处的天空响起轰隆隆的呼啸声,一架飞机冲向高空,随后极速旋转式俯冲,到低点后又360度调头冲向天空。机尾喷出长长的气体尾巴。

      一会儿,天空中不知从那里降下来是十几个滑翔伞,从天空中慢慢地飘落。

      我走出散落着大理石石块的剧场门口,迎面碰上那位那位土耳其女孩。她刚进来,我们相互微笑示意而过。

突然间,我意识到她是从剧场前门进来,而自己是后门进来,前门离开。

我发现了我是从古城后门进来的。原来,孤独星球特意介绍从后门开始游览,这样可以避开旅行团,因为旅行团都是从前门进入。所以一开始,我在古城后门处只看到三三两两的游客。

前门也好,后门也罢,我像考古研究一样,在官方介绍只需要两个小时游览的以弗所古城遗址里,逛了整整7个小时,一直到傍晚。因而我也没有机会去 ‘露台屋’,不必买那52欧的通票。

      我只是在一座古希腊神殿遗址前留了影,以作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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