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每晚去广场上跳舞的时候,都会碰到一个阿姨,60来岁、衣着得体、气质出众,由一位头发全白的老先生挽着手臂送过来。
老先生自己不跳舞,他坐在边上的椅子里看着,喝自己带的水,笑眯眯地看着阿姨跳舞,时不时还跟她点点头,意思是你跳的不错,再接再厉。
阿姨看到他的互动,笑逐颜开,脚步都轻快很多。
广场上提供免费热水,是边上人家自己烧的开水,我带着小宝一起去的时候,她会撒娇说“渴啦”,然后等我停下来给她倒点水喝。
一次帮老先生倒水的时节,他表示,“看你的两个孩子,一个可爱,一个聪慧,好羡慕啊!”我马上谦虚道,“不不不,您和太太的感情才让我好羡慕啊!”
谁知老先生接下来的话令我大吃一惊,“她不是我太太,她还不肯嫁给我呢!”
很意外,有没有?
老先生就挑了一些故事给我说了说,听得我一愣一愣的。
这时候,阿姨跳完一首曲子,坐过来休息,她跟我点点头,然后轻声问老先生,“你们在聊什么呀?”老先生赫然一笑,“在说你呢,说你什么时候能嫁给我!”
阿姨不好意思的飞他一个眼色,“多大个人啦,还跟人家说这些,不嫌害臊啊?”
所以,我跟阿姨也认识了。
有几次下雨了,不能跳舞,可时间点一到,我就习惯性到广场上溜溜,碰到同样过来的阿姨和老先生。
阿姨有时会把她的故事说一说,我就明白了她至今还没嫁给老先生的原因。
2.
阿姨姓钱,可是她娘家刚好跟这个姓相反,穷的叮当响!
以至于阿姨的哥哥要结婚都没钱说媳妇,父母一合计,得,把20岁的女儿“卖”了吧,拿了彩礼钱再给哥哥结婚。
钱阿姨的第一位老公就是这么来的。
嫁过去才知道这老公除了长相难看,还爱喝酒,一喝就醉,一醉就打人。
刚结婚的钱阿姨不知道老公的本性,可没少挨揍,她若是还手,接下来等待她的是更狠毒的拳打脚踢。
一开始,婆婆看到媳妇挨打还会意思一下,劝说儿子,“我大孙子还没有生下来呢,可别把人打坏了!”
每当这时,醉汉连自己妈妈一起打!后来呀,婆婆就一见儿子喝酒就走开,假装什么也看不见。
婚姻坚持了两年,钱阿姨都没怀孕,婆婆就开始阴阳怪气,骂她是个不下蛋的公鸡,白白花了2万块彩礼钱。
每当听到妈妈的谩骂,老公心里的不舒服就变成拳头往阿姨身上招呼,就算没喝酒,也往死里打。婆婆不闻不问,甚至怂恿儿子打这个不会下蛋的“女人”!
阿姨就提出离婚,婆婆说“好啊,把3万块彩礼拿回来!”
“明明才收了2万彩礼啊?”
“我儿子陪你耗了两年,拿个1万块钱精神损失费,不稀奇啊!”
面对婆婆的刁难,阿姨铁了心要离开这个家庭,一发狠,就去工地上给人搬砖,搬了整整三年,终于凑够3万块钱,跟老公离了婚。
阿姨在家里动不动就挨打,反而去工地上心里舒坦,人都鲜活起来了。
3.
时隔五年,再次回到娘家,阿姨恍如隔世。
可是等待她的真的是新生吗?怎么可能让她有好日子过呢?
哥哥当初结婚,家里把她跟哥哥的房间打通,凑出2间属于哥哥的婚房。父母缩在仅剩的一间房里,一半是卧室,一半是全家的厨房、餐厅。
阿姨回家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她只能在父母房间里打个地铺:夏天不肖说,凉快!冬天可惨了,没几天就冻感冒了。
这一住就是一年,这一年上交生活费不说,还天天被嫂子拐弯抹角地骂,“嫁出去的女儿还回来干什么?”“想回来分家产吧?”
一年后阿姨存了点钱,也认识了同工地上贵州的一个男人。落魄的人,经不起别人的给予的一点点温暖,阿姨连酒都没摆就远嫁贵州过去了。
这次的老公长相一般、不过脾气不错,待她温柔体贴,不到3个月,怀孕了!尼玛,阿姨忍不住骂人,敢情是前夫不会生育啊?
很快,阿姨生了个儿子,全家高兴。
阿姨的婆婆从贵州到浙江来照顾她坐月子,瘦瘦的老人,不是很好相于,但能过来照顾自己,也是情分啊!阿姨拿出自己的积蓄让老人买菜、主持生活。
孩子5个月后,阿姨的老公从架子上掉下来,当场摔死了,贵州老家哗哗哗来了二十个亲戚领抚恤金,婆婆更是哭的泪人似的。
狗血的是,阿姨一分钱没拿到,最后连5个月的儿子也让婆婆带走了。
这是结了个假婚吧?
阿姨再一次回到了娘家,在父母房间里打地铺,嫂子借题发挥,说她是个扫把星,谁娶了她谁倒霉。
4.
没过多久,阿姨又一次找到对象结婚,搬出去了。
这次是第三婚,对象是隔壁村的老光棍,大家摇头说他绝非良配,那个光棍又懒又骚,不事生产还爱调戏女人,但凡是个女人,不论年纪、不论样貌,他看见了就开口说【荤】话。
可是,大跌眼镜啊!
婚后阿姨撺掇光棍开了个修车店,妇唱夫随,光棍大哥勤勉的不得了!还顺便改正了自己的小毛病:看见女人也目不斜视,能离多远就多远。
这次阿姨生了一儿一女,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哪知人生就是要让你经历风雨,在阿姨45岁那几年,老公总说是肚子痛,一去检查:胃癌晚期!
店里每到吃饭辰光,生意就好的不得了,光棍大哥顾着生意忘了自己,生生把身体熬坏了。
不出两年,就算搭上全部家产抢救,第三任丈夫还是去世了。
但这次阿姨不需要再回去跟父母挤一个房间打地铺了,她早就拥有了自己的房子。
就算再苦,治病要花钱,老公都不让她卖房子,“要是我不能好,你带着孩子,没房子住哪里啊?”
5.
忙忙碌碌把一双儿女带大:结婚、生子,身边总陪着一位默默关注的人,那是老公住院时认识的,同一个病房的病友,老公没治好,他倒是度过鬼门关、捡回一命。
这男人就是现在阿姨身边的老先生,姓丁,隔壁镇上的党委书记,妻子死于车祸,一晃十年,也没再娶。
看到钱阿姨,莫名就喜欢上了,表白了很多次,都成功了,可阿姨就是不松口跟他结婚。
一方面,阿姨不想第四次嫁人;另一方面,双方都有儿女,再组个家庭牵扯太多。
“都五十多的人了,孩子都快成家了,再考虑婚姻有点不好意思了。何况两个家庭,要完全融合,要时间磨合啊。”
可是老丁不肯啊,他看上的人,勤劳朴实,若能相守一生,那也是锦上添花啊!
他不停为阿姨改变自己,把自己变得更优秀:学做饭,把阿姨的胃抓住;看书,把书里的好故事讲给阿姨听;他甚至低下知识分子的头学起了修车……
说真的,阿姨很感动,不是一个月、不止是一年,丁老先生十几年为她默默守候。
但阿姨终是没有再嫁,甚至丁老先生的儿子亲自来“提亲”,阿姨也拒绝了。
两人像恋人一样相处了十来年,直到退休,直到孩子的孩子都送到了学校。
这就是我看到的,钱阿姨和丁老先生:相濡以沫,又不是夫妻关系。
在羡慕他们的同时我也感叹:苦尽甘来。
阿姨为自己而活,不屈服于生活,追求婚姻自由一辈子,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