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萧誉,是一名侍卫,准确的说我是岐阳公主贴身侍卫。我是个孤儿,幸而被禁军首领萧谦收留,他把我留在宫中,教我功夫,想把我培养成人才。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也许我一辈子只是个普通的侍卫,不会见到公主,也不会知道皇宫里的那么多秘密,也不会亲眼看着最心爱的人远嫁他国。
在皇宫里,皇子公主众多,个个都是娇生惯养,脾气难免大了些,故而底下的人没有那个能有一天不受气的。当时我就告诉义父,我可不要做那个皇子的书童伴读,这样的受气,还不如做个普通侍卫自在的多。义父只是笑着摸摸我的头:“傻孩子,每个人想要的都不一样,若是为了自己想要的,受些气又能如何呢?对于那些想往上爬的人来说,这可是最快的方式。义父也希望你能光耀门楣,不过不要用一些为人不齿的手段,实在不行,当个普普通通的侍卫,平平安安一生也好。”我听不懂这些话,只呆呆的看着义父,义父笑了笑“傻孩子,罢了,这些事还远着呢,等将来再告诉你吧!”可是,后来义父在一次任务中受了重伤,再也没有醒过来,从那以后,我又变成了孤儿。我常常躲在假山发呆,我想哭,但我没有,因为义父说过男子汉流血流汗不能流泪,我不想让义父失望,只能发疯似的用拳头去捶打石头,身上痛,心里就不会痛。
这一天,我再次来到假山后面,又一次疯狂的发泄着我的悲伤,可是忽然背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你在干什么?”我不理会,继续发泄着,“呀!你流血了!不要再打了!”声音再次传来,接着我的手被两个小小的手臂死死抱住。“干什么,你放开!”“就不放开,你流血了,别再打了。”“你先放开。”“我不,你答应我不再打了,我就放开。”我被缠的没法子,只得答应了,“哈哈,那拉钩吧!”一根白白白嫩嫩的手指伸了过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她大概是个那个公主的玩伴吧,一张肉嘟嘟的小脸儿,脸蛋儿白白净净的,笑起来嘴瓣儿像弯弯的月亮,有两个甜甜的酒窝,说起话来,声音像黄鹂,很好听。“你看,手都流血了,我帮你包一下吧!”她用手帕笨拙的给我包了起来,“你可不许拆开,要等好了才能拆,知道了吗?”她嘟起嘴来,学着大人的样子说话。我点了点头,她嘻嘻的笑了。
“去那边找找,皇后还在等着呢。快!哎呦,我的小祖宗啊,到底跑哪去了?”假山附近传来了宫人们焦急的声音。“我要走了,他们该着急了。”“哎,你……?”“我不叫哎,我叫岐阳。对了,明天我还来这里给你上药,别忘了。”她翻了个白眼给我然后跑了出去。我看着一堆宫人围着她又是问又是看,紧张的不得了。看来这个小玩伴还挺得宠的。第二天我如约去了那里,等了很久,她却没有来。渐渐地我几乎忘了她,可是却又在同一个地方遇到了她。
她悄悄的来到假山后,后面还有一个小丫头。“我们能不能不去啊?太后知道了,奴婢又得受罚了。”“嘘,小声一点,别让人听见了,听见了可就走不了了。哎呦,”她没提防正好撞在我身上,一下子摔倒了,“公主没事吧?”那个小丫头急急地扶起她,“我没事,喂,你为什么躲在这里不知声,吓死人了!”她气鼓鼓的看着我,“喂,是你撞得我!”天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理的人。“都是你不说话,我没看见,才撞的你,都怪你。”她转了转眼珠子,“不过我原谅你了,要不要一块儿去玩儿?”不等我回答,她就拉着我的手和那个小丫头向假山旁的小径跑去。
“喂,你干什么,别拉我!”“嘘,小声一点,我不叫‘喂’,我叫岐阳。她叫绮罗,以后别再叫‘喂’了。你想不想出去玩?”“你要出去?没有令牌是没法出去的。”“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去了。”我们一直跑到一个小角门,角门旁边有个洞。“看吧!从这出去就行了,我告诉……”她一抬头,忽然看到一行彪悍威武的侍卫就站在洞口,守株待兔。
“郡主,属下拜见郡主,请郡主跟我回去。”领头的一个对她一拱手,要带她走。“李叔叔,你怎么在这?”“奉皇后的命令,在此守株待兔。来吧,跟我回去。”“我不会去,我要出去玩。”她转身想跑,被那个侍卫一个箭步给捉了去。“我不会去,我要去玩。”任凭她在打闹撒娇,那个侍卫都无动于衷,“等见了皇后,你想去哪就去哪,现在可不行,呵呵。”那个侍卫转头又看着我,“这小子是谁,”“是我的小伙伴!喂,你叫什么?”“我叫……”,“好了,不管你是谁,赶紧回去吧,否则皇后知道你带郡主出宫,还不把你的皮打坏。”我看着她跟一群侍卫走了,忽然想起她是上次为我包扎收的小女孩,难怪这么面熟,可惜,她已经不记得我了。
回到测房,我向年长的侍卫询问关于她的事。“你说岐阳郡主,嗨,那是皇后的心尖尖儿,她啊,原来是定国大将军的女儿,将军殉国后,留下了夫人和一个女儿,后来连他的夫人都去了,皇后因为和将军夫人交好,不忍心她一个人在外,就把岐阳郡主接进了宫,当成女儿抚养。”“那怎么才能见到她。”“你是说见郡主?还是算了吧,除非成为内侍,否则皇子公主哪一个都见不了。你问这个干什么?”“没,没事,就是问问。”后来我几乎每天都会到假山,希望能再遇见她,可是却再也没有遇见,有时候我刚到,她已经走了,只留下一个背影,有时候我刚离开,她就来了,只听见背后银铃般的笑声。就这么的错过了。
有一天,我忽然听他们说皇后要为岐阳公主找一个贴身的侍卫,便赶忙去问怎么回事。“什么怎么回事,咱们这位小祖宗啊偷跑出去玩,差一点被人贩子给卖了,幸亏侍卫即使赶到,否则啊可就…。啧啧,皇后娘娘担心她在偷跑出去玩,索性就给她找一个贴身侍卫了。”我听完便赶紧去报名了。贴身侍卫的选取很难,需要家世清白,还要比武,幸亏我义父的名号,我才得以入选,到了最后,只剩下五个人了,那时候论武艺,我绝不是最出色的,只是皇后见我最小,便让做了岐阳的侍卫,我空担了第一的虚名。
公孙夫人领着我正式见岐阳公主的时候,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哈哈,以后跟着我你可有苦头吃了。”就这样我跟岐阳整日在一起,她跑出去玩,我负责保护她,有时候她会缠着让我教她功夫,就这么一恍,时光就过去了,她长大了,越来越美丽。我常常觉得我与岐阳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长大后我想娶她。可是她是公主,我只是个侍卫,这个梦只能是梦,我不敢告诉任何人。但有时候又会想,若她不是公主该多好!
她常常跑出去玩,我和绮罗负责照顾她,保护她,记得有一次我们三个走到绮罗的家乡,绮罗想回家,岐阳便让她回去了,说好了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再去接绮罗一起回宫。本来三个人变成了两个人,那次是我第一次单独和岐阳在一起,一路上我们游山玩水,真的很开心。可是半道上却遇到了山贼,那伙山贼穷凶极恶,竟然把拿不出钱的人当场杀掉。第一次面对那么血淋淋的场面,岐阳当时吓坏了,就那么的傻呆呆的站在那里,我奋力拼杀,最终把他们赶跑了,我拉起已经吓傻的岐阳离开,可是天色太晚了,我们只能在一处山洞里过夜了。我把一切都收拾好,让岐阳休息,然后准备去外面守着。
“萧誉,你别走,我害怕。”岐阳可怜兮兮的看着我,“别怕,我就在这守着。”“我不敢闭眼,总感觉背后有东西在看着我,你过来好不好?”“我……”我有些为难,岐阳跑过来,拉着我的手臂,把我拉回火堆旁,“你别走,我害怕。”岐阳抱着我的胳膊睡着了。那是我第一次那么近的看着她,抱着她,我不敢动,怕吵醒她,怕这时光就这么的过去,我的心止不住的狂跳,那是我第一次抱一个女子,透过轻纱般的薄衣,我几乎能感觉到她的体温,闻到她淡淡的体香。岐阳今年就要及笄了,不知道我与她的时光还有多少。
第二天,我们下了山,找了一家客栈,白天还好,岐阳仍旧到处乱跑,可是到了晚上,她依旧害怕,“萧誉,我还是害怕,怎么办?”“别怕,我在门口帮你守着。你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还要赶路呢!”“那好吧,你一定不能走,我会害怕的。”我看着她轻轻地把门关上,又从门缝里看着我“你可不许离开。”“好。”我点了点头,止不住的高兴,因为她把我当成是可以保护她的人,或许我在她眼里与别人不同。过了一会儿,房里传来了岐阳略显害怕的声音:“萧誉,你在吗?”“我在,别怕。”又过了一会儿,房里又传来了低低的问声:“萧誉,你在吗?”
“我在。”
“萧誉,你在吗?”
“我在。”
……
“萧誉你还在吗?”“我在。”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萧誉,你别走。”“我不走,我在这呢。”“可是我怕你走。”“我不走,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睡吧!”“我知道,可是我还是怕。”如此下去,今夜恐怕岐阳是睡不了觉了,我扶了一下墙,想出了一个主意。“你听,”我用手在窗户上敲了敲,“嘟嘟”“我停一会儿就敲一敲窗子,你就知道我还在,就不用害怕了。快进去吧,别着凉了。”“萧誉,你真好。”
那一夜,岐阳睡得应该还好吧,只是梦里有时还会喊我的名字“萧誉,你还在吗?”这一夜,我不曾入眠,为了她,也为了我,岐阳在梦里喊得都是我,我进入了她的梦,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在她的心里不只是个侍卫。这一夜,我想了很多,很多原来只能在梦里才敢想的事情,今夜全都又想了一遍。这段时间岐阳无比的依赖我,一刻也不离开我,以前她总是嫌我管的太多让她玩不尽兴,总想偷偷的撇开我出宫去玩,现在却总是黏着我,我有时候甚至会想要是早一点让岐阳看到那血淋淋的场面有多好,要是岐阳一直都忘不了,都害怕该多好。我怎么会这么想,我晃晃脑袋,我什么时候成了这样的人。 在她及笄的那日,我送了宝剑,她高兴地接了过去,“真好看,萧誉,你从哪得来的?”“这个是我的心爱之物,特地送与郡主。”“可是,君子不夺人所爱,”“不不,请郡主务必收下,这是我真心相送的。”“好吧,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你。”岐阳说完就拔出宝剑,“师傅,你看我练剑练得如何?”她练得很好,一招一式都很认真,可是却忽然停住了,“瑞哥哥。”她欢喜的向琪王世子跑去,我的心隐隐有些失落。不过我安慰自己她只是把世子当成了哥哥,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故而比别人亲厚些。可是,后来我发现每每她提起世子总是很害羞,很高兴,而且常常提起世子,动不动就去找他,我就知道岐阳是喜欢世子的。是啊,她与世子才是一对啊。再后来,新皇登基,封她为公主,我与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即便是在梦里,我也只能远远的看着她,想走近却不能。可是后来,出现了一个叫栖梧的姑娘,她的出现,把岐阳的愿望打破了,她把世子的心带走了,也带给了岐阳痛苦。岐阳表面上依旧每天笑嘻嘻的,可是我发现了她的眼睛里有了淡淡的忧伤。
一天晚上,我替一个同僚当值,无聊之际我吹起了埙,没想到竟把岐阳引了过来,我很诧异这么晚了她都没休息,大概是为世子失眠了。她不提,我也不说,就当是什么也没有吧,我不想让她伤心。我和岐阳说话时,她忽然说要为我做媒,想把绮罗撮合给我,我很生气,我的心从来没有这么痛过,原来我在她心里只是个侍卫,我硬邦邦的拂袖而去。
第二天,我没见到岐阳,只有绮罗在熬着一小锅汤。绮罗抬头看见我:“萧大哥,这么早就来了,公主说你昨夜值班,特地让我在这熬汤一会儿给你送过去呢!”“公主呢?”岐阳一向最爱贪睡,这么早她能去哪呢,“公主陪太后去进香了,一大早就走了。太后她老人家昨天做了个好梦,高兴地不得了,鸡刚叫就把公主叫起来了。”“什么好梦?连个准备都没有就这么走了。”我有些纳闷,太后出宫一般要至少提前半个月准备,现在竟然这么匆忙。“我也不要太清楚,不过是关于公主的,听公孙夫人说好像是太后做梦梦见了一位老神仙,老神仙说要给公主一段好姻缘。哈哈,等将来公主有了驸马,肯定就不会乱跑了,你我也能少受些责罚了。你怎么了?”“哦,没事。我去找公主。”我转身要走,“哎,萧大哥,你等一等,公主走了留下话说你不必去找她,她会自己当心的。还有汤就好了,公主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你喝了汤的。”
太阳都落山了,岐阳还没有回来,岐阳走了整整一天,我的心一直吊着,她会不会又闯祸了,寺里夜凉,她会不会又到处乱跑。就这么胡乱想着,我再也无法宽慰自己,我想见她,我担心她,再也忍不住了,匆匆忙忙的向宫门赶去。
到了法华寺,夜已深了,我悄悄的翻墙进去,在寺里转了几圈都没有找到岐阳的住处,按理说太后出巡,门口该满是侍卫才是啊,怎么不见几个人。我正在无目的的转着,忽然感觉身后有脚步声,连忙赶过去,可是却被巡夜的僧人发现,“什么人,站住。”我一个箭步飞身上树,可是撞在一个人身上,结果两个人都摔在地上。“哎呦。”是岐阳。我抬头一看,真的是她。围过来的僧人也呆住了,“公主?公主这么晚了,怎么在这?”“我睡不着觉,就出来走走。”“那这位是?”“他是我的侍卫,来保护我的,没事没事,你们继续巡逻吧,我这就回去。”岐阳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拉着我衣袖就走。
到了没人的地方,岐阳松开了手,“萧誉,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绮罗告诉你好好休息的吗?”“我,我是你的侍卫,保护你是我的职责。你在哪我就在哪。”
“你还真是尽职尽责啊!要是我啊,我就会趁机偷个懒。哼。”
“要是我不来,还不知道你又闯什么祸了。”
“你怎么知道我闯祸了?哼,我今天一天都在太后的眼皮底下,哪有闯祸的机会。”“那你大晚上不睡觉跑着干嘛来了?”“我是想来见识见识法华寺僧人的武艺,我跟你学了那么长时间的武,所谓名师出高徒,你是大内第一高手,我肯定也不会差了,在宫里他们都让着我,我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手,所以才想……”“还说没闯祸,竟然都想和僧人动武了?”
“哼,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才没带你出来的,老是这么扫兴。你凶什么,这不还没行动嘛。倒是你,我让你在宫里陪绮罗的,你倒好,自己跑了出来,把绮罗一个人留在宫里。”
“我……”
“好了好了,看在你是关心我的份上,饶了你吧。诺,给你的。”岐阳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了我,我接过一看,是平安符。“我今天在庙里求得,很诚心的,跪了好久,腿都麻了,你可不要嫌弃啊。”“真的是给我的?”“当然了,骗你干嘛,我还给瑞哥哥和绮罗求了呢。”
怎么都好,至少她还想着我。我立刻把平安福塞进了怀里,“可惜我把香囊弄丢了,不然装在香囊里最好了。”岐阳嘟了嘟嘴,忽然‘哎’了一声,拍了一下脑门:“我这猪脑子,喏,我这有一个香囊,你先拿去用吧,至少不会把平安符弄坏的。”说着从袖口里掏出一个香囊。
说实话,那个不能算是香囊吧,邹巴巴的边角,大大的针脚,上面绣着,绣着,绣的是…,反正看不出来是什么。“喂,你就别嫌弃了,我也是为了完成太后的旨意才做的,为了这个破香囊,我的手都破了,好歹算是交工了,你先将就着用,等回去了,让绮罗给你在做一个不就行了。”我接过这个丑丑的香囊,默不作声,岐阳,你可知送男子香囊有什么寓意吗?
“看你嫌弃的样,不要拉倒。哼。”岐阳见我不作声,以为我嫌丑,伸手想要拿回去。“送人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收回去呢。”我连忙把香囊揣在怀里,“好吧,知道你是安慰我,也是,这么丑的香囊,倘若是别人给我,我是不要的,不过绮罗手艺好,等绮罗给你个新的,你就把这个扔了就行了,可千万别说是我做的,太丢人了。呜呜。”岐阳,你知道吗?你的东西,不管再丑再不好,我都不会扔的,你送我的东西,每一件我都留着,我还想留下……,罢了,这辈子,只要能守候在你身边就好了,我再无奢求。岐阳抬起头看着月亮“你看,今天的月亮多好,要是……阿嚏。”
“你看,出门都不知道多加一件衣服,寺里的夜最是凉的,”我习惯性的去解披风给她披上,可是今天偏偏走得急没带,只能对她说“夜深了,快回去休息吧。”
“嗯,好,那你怎么办,”
“我一个大男人,怎么着都能将就一夜的。”“那怎么行,要不你去东偏房吧。那的侍卫今天值夜,不在那边住。”
“好,我送你回去。”
在路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月光把两个影子拉的长长的,悄悄地在她身后伸出了手,影子里,她在我的怀抱了。月下的老人,若你真能成全姻缘,请你给岐阳最好的,哪怕是要拿我的作为代价,只要她好就好了。
岐阳回宫没几天就又要出去玩,我与绮罗极力阻止却还是没能拦住。“哎呀,就去玩一会儿,这次我保证不出城。”绮罗不得已只好使出杀手锏:“可是公主,过几日就是莲妃娘娘生辰,你不要准备准备吗?”“有什么好准备,你去库房找一些好的……。”岐阳停下说话,拉着绮罗的手,弄得绮罗不知所措,“对对,确实需要好好准备准备,绮罗,你看啊,莲妃娘娘宫里的好东西多的是,我再送什么她都不稀罕,所以我要到外边去找找啊!”岐阳忽然猛地把绮罗往我身边一推然后转身就跑,只留下了一串银玲般的笑声。我连忙去追她,绮罗急的在后边跺着脚:“公主,等等我。”
出了宫,岐阳依旧到处乱撞,依旧想像从前一样从我的视线里溜掉,因为岐阳说我总是管着她,总是不能让她尽兴玩。可是到了琪王府附近时,岐阳忽然一下子失去了兴致,只嘱咐绮罗去买些东西,自己却走走停停,然后又倒过来向回走,走了很长一段路再折回来,如此往复,我终于忍不住了:“公主若是想见世子,为什么不进去?”
“我想见他,他未必想见我,再说我也对不起……,”岐阳吞吞吐吐的说,忽然换了个欢快的语气,“哎呀,你说什么啊,我不是来见瑞哥哥的,只是,只是随便走走的。绮罗呢,怎么还不回来,不过买个东西而已,怎么这么慢。”岐阳抬起头,看看天边的夕阳,“真美,真好看,萧誉,你能陪我看看夕阳吗?”“好!”“我不要在这看,在这看不清,我想在楼上看。”我顺着岐阳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是轩雨楼,那是全城最大的酒楼,也是最高的。“好!”我拦着岐阳的腰,略施轻功,便到了楼顶。
岐阳坐在屋脊上,呆呆的看着夕阳,一句话也不说,渐渐地天边只剩下黑暗暗的幕布,可是岐阳还是一动不动,我静静的陪着她,暮色中岐阳忽然问我:“萧誉,你,有时候会不会想娘?”我转头看着岐阳:“公主……”,地下隐隐传来绮罗的声音:“哎呀,公,公子,快下来了,东西都买好了。”“是绮罗回来了,我们下去吧!”岐阳转过头对我说,依旧是往日笑嘻嘻的模样。“好。”到了楼下,绮罗不停地抱怨:“公主,我嗓子都喊哑了,你们都没听见!”“好了好了,知道了,等回宫我给你煮碗雪梨莲子羹,好好的给你润润嗓子。”“公主,你从楼上飞下来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像仙子一样!”“对啊!你想想,我可是用飞的,感觉当然不一样了。要不要试试?”“我有点怕。”“怕什么,有萧誉在呢!”绮罗似乎有些羞涩的看了我一眼,便低下了头。“等改日吧,现在我们还得回宫呢”“哎呀,萧誉你真是的,一点儿都不会哄女孩子。罚你拿着东西。”岐阳瞪了我一眼,拉着绮罗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抱着大包小包在风里凌乱。
莲妃娘娘的生辰宴办的很隆重,岐阳送上了贺礼,便坐在一旁和其他的嫔妃聊天,我是侍卫,故而不得入内,只能远远地看着她,她似乎很开心,不停地喝酒说笑,渐渐地岐阳的脸变得红红,岐阳醉了,这时候皇上来了,众人连忙行礼,岐阳也摇摇晃晃的要起身行礼,皇上扶起了莲妃娘娘,转而又扶起了岐阳:“看来莲妃宫里的酒的确是好酒啊!连岐阳喝醉了!”“岐阳失礼了,望皇上恕罪!”岐阳晃了晃手臂,想借行礼时从皇上手里挣脱出去。“恕什么罪啊!都是一家人,今日都不必拘礼,大家开怀畅饮,一则为莲妃贺岁,二则是家人团聚,说说话。来,岐阳,朕这次也带来一坛好酒。你也来尝尝。”“皇上就只偏爱岐阳妹妹,也不让臣妾们来和一杯。”莲妃娇嗔的拉着皇上。“莲妃娘娘说笑了,皇上可是心疼娘娘的,要不然哪有哥哥叫妹妹替嫂子挡酒的。”
酒宴又开始了,各宫的娘娘妃子们争相向皇上敬酒,岐阳趁机逃了出来。岐阳摇摇晃晃的走出门,我连忙扶住她,“怎么和这么多的酒,绮罗呢?她怎么不拦住你。”岐阳抬起头,“萧誉,是你啊,我让绮罗回去给莲妃娘娘拿东西了。”岐阳挣开我的手,“你别扶我,我没醉,我还想喝……”话还没说完,就倒在我怀里里,“别喝了,我送你回去。”“不,我要喝酒,萧誉,我们到房顶上喝酒,好不好?书上不是说携一坛好酒,有三五知己,在房顶上俯视天下,畅谈古今,是人生一快事呢!我还没试过呢?”“什么书上这么写的?”“《侠客行》啊!你一定没看过吧!哈哈,我也是偷着看的。去嘛去嘛!”岐阳抱着我撒娇,面对她我纵有千百种道理却也说不出去,从来只有答应:“好,”
那夜岐阳喝着喝着,忽然就抱着我哭:“萧誉,我好想娘,我有很多话想和她说,我有很多秘密想告诉她。可是现在却连娘的样子都想不起来了,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即使是梦里,也不曾见过,我只是依稀的记得娘喊我的小名,声音很好听,我的名字从进宫的时候就再也没有人喊过了。我都快忘了我的名字了。岐阳,岐阳,他们都叫我岐阳,难道我没有自己的名字吗?我叫杳杳,我娘取的,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我叫杳杳,可是没人再这么叫过我。这么大的皇宫,太大了,人太多了,可是没有娘,没有娘。呜呜呜。”我抱着她,轻轻地擦拭她的泪水,“别怕,杳杳,我在,我会永远保护你的。”“瑞哥哥,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到底哪里不好?栖梧姐姐你为什么不喜欢瑞哥哥,他那么喜欢你,……”岐阳颠三倒四的说了很多,从未见过她如此伤心难过,如此孤独无助,在所有的记忆里,岐阳永远是那么快乐,无忧无虑,却原来……,那一夜,我知道岐阳心里所有的秘密,所有的悲伤与无助,可是,岐阳,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开心呢?岐阳,我喜欢你,我心里有你,你知道吗?我任由岐阳抱着,哭诉着,无论她把我当做是谁,无论是谁,都好,只这一刻,她抱的是我,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