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丛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
开到荼蘼花事了,丝丝夭棘出莓墙。
——王淇《春暮游小园》
这首诗描写的是荼蘼花,一种盛开在春末夏初的花。
听说荼蘼花开过,便再无芬芳。而荼蘼花也往往象征着春尽,情终。
01
昨天是阳阳姐的婚礼,作为她的好朋友兼老邻居的我当然要去参加她的婚礼。
阳阳姐从我认识她的那一天起,她就是一个成绩好脾气佳的女孩,也就是我们父母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而我的阳阳姐今天穿着洁白的婚纱,美丽更胜以往。
我去的时候她还在化妆间化妆。我推开门却发现她一个人对着一张明信片在默默的发呆。
“姐,你怎么不赶紧化妆啊,姐夫找你呢。”
“不着急,等一会”
阳阳姐用手轻轻的擦了一下眼睛,我隐隐觉得她好像刚哭过的样子。
“姐,你怎么哭了?你和姐夫的家不是离你娘家很近吗,想家随时可以回来的”
“不是因为这个,你看看这张明信片吧”
只见那张明信片的正面是几朵我不知名的小花,背面工工整整地写了几句话:对不起,还是没能带你去看荼蘼花。希望许你一世安稳的他,能陪伴你看一辈子的荼蘼花。你要幸福。
落款的名字是:林然
听阳阳姐说那几朵白色小花是荼蘼花,那个叫林然的男人是曾经让她爱到荼蘼花开的人,而她们也曾经约定这一生要一起看荼蘼花开。
02
阳阳姐与林然是在大学里相识的。不过他们即不是同学,更不是校友。因为林然是阳阳姐学校的外卖小哥。
听阳阳姐说林然有一个瘫痪的父亲,还有一个在念高中的弟弟,他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只念到高一便开始到处打工了。
“他把唯一的读书机会让给了弟弟,他在父亲倒下后成为了家里的顶梁柱。”阳阳姐在跟我说到这的时候满脸的心疼,却又有点小骄傲,因为我知道这个有责任感的男人曾经是她的盖世英雄。
虽说在同一个校园,但除了偶尔订外卖的时候阳阳姐与林然打过照面,其实他们之前对彼此并不熟悉。
03
他们真正开始有交集是在一个雨夜。
那天阳阳姐从图书馆自习出来,发现外面下起了小雨。雨虽不大,但打湿的地面却滑溜溜的像条泥鳅。
阳阳姐说,那天她就是着急回寝室选公选课,不然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与林然相熟了。
周六的学校路灯仅开一半,正当阳阳姐朝着寝室的方向飞奔而去的时候,却不小心踩到了一块下陷的地砖里。
“那天我真的好狼狈,满身都是泥,想站起来却又发现脚扭了,当时真是欲哭无泪,感觉自己真是倒霉透了。幸亏遇见了林然。”阳阳姐说到这的时候,那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让我明白她曾经是真的很爱那个叫林然的男孩。”
那种爱叫做此生难忘。
那天送外卖的林然刚好路过,看见跌坐在那里的阳阳姐,便载着她去了校医务室。
阳阳姐没有什么大碍,可是林然却因为晚送了几个外卖而接到了很多个投诉,老板因此还扣了他一千块钱的工资。
可是这些事阳阳姐从来没有从林然的口中听说过,而是后来听他的同事提起的。
一千块钱对于当时的林然真的能做好多事情,可以给爸爸买药,可以给弟弟交学费。那段时间,林然为了能像往常一样寄钱给家里,省钱吃饭到差点把自己弄的营养不良了。
“他就是这样的人,善良,对谁都好,傻瓜”
这是我第一次从阳阳姐的口中听见她用“傻瓜”这个词来形容一个男人。因为她对现在这个姐夫,我总觉得更多的是相敬如宾而少了些爱情的亲昵。
04
自从有了雨天的英雄救美,那之后每次在校园里林然与阳阳姐相遇都会彼此打招呼了。
后来阳阳姐偶然发现不送外卖的林然,原来还在自学高中课程。
阳阳姐说当时在学校的凉亭看着林然从背包里掏出一本高中数学书,那认认真真看的样子,特别像我们小时候抱着心爱的玩具。那种爱不释手的感觉,是发自真心的喜欢。
从那以后,阳阳姐开始帮林然补习高中的课程。她说当时其实只是为了帮一把这个善良的男孩,也算是报恩了,却没想到最后会如此爱他。
05
不管我本人多么平庸,我总觉得对你的爱很美。 ——王小波 《爱你就像爱生命》
阳阳姐与林然的爱情像所有真挚的爱情一样,很美。
每天林然不送外卖的时候,他们就牵着手漫步在大学校园。每天阳阳姐督促着林然学习,给他布置作业。
可是他终究无法陪阳阳姐吃饭,接她下课。因为她放学的时候,也是他最忙的时候。但他的劳累,她看在眼里。
他们彼此理解,互相陪伴。
阳阳姐说,那时候她觉得很幸福,因为至少每天都能看见他。
06
某天她们坐在学校湖边聊天的时候,阳阳姐发现草丛里有朵小白花与绿色相对比,分外耀眼。
“林然,那是什么花啊?居然六月份才开。”
“那个叫荼蘼,我们老家山坡上有很多的。但是它开过了以后,今年的花期就过了。”
“那你以后带我去你老家看满山的荼蘼花好不好?”
“好啊,我答应你。我还要陪你看一辈子的荼蘼花。”
07
相爱的人总不知时间的飞逝。可转眼,阳阳姐要毕业了。
而这边阳阳姐的妈妈在听说阳阳姐的男朋友,是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穷小子后,气的差一点心脏病突发。
阳阳姐说,她那时是铁了心的要跟林然在一起的,她不怕吃苦,而且林然会参加自考,也会有大学文凭的。所有的困难她觉得都会过去。
可是阿姨说:阳阳,如果你们不分手,我跟你爸就和你断绝关系,我们就当没生过你。父母和林然你选一个吧。
所有的父母都希望儿女婚姻幸福,可每当孩子与父母的意见相左时,很多父母都会已爱之名来绑架自己的孩子按照自己的想法选择婚姻。
可是何谓婚姻幸福呢?婚姻幸福的标准本就人各不同,本就是我们自己的选择啊。
08
林然在知道了阳阳姐家里坚决反对后,不忍阳阳姐为难,便主动提出了分手。
这一次他没有像以往一样给哭泣的阳阳姐擦眼泪,也没有心疼的抱抱她。
林然头也没回的走了,他断了跟阳阳姐的所有联系。
而她再也找不到他了。
我想他是怕自己一旦回头便会不舍,所以他不敢优柔寡断。
09
之后三年时间,阳阳姐都过的如行尸走肉。她拒绝所有追求她的人,她只疯狂的工作,像一个机器人一样,不谈情。
我想,她对林然始终爱到情深如荼蘼。
10
阳阳姐认识现在这个姐夫,是在一场聚会上。儒雅的姐夫是很多女孩心中的男神,却对独自坐在角落里的阳阳姐一见钟情。
我说:姐,那你为什么会选择现在这个姐夫呢?
阳阳姐语气淡淡的说:因为他第一次送我的礼物是一块手帕,上面绣着一朵荼蘼花。
他说: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一个人坐在角落,盯着桌子上那束荼蘼花发呆,我就猜到了你喜欢这种花。但是这种花的花语是:末路的美。我想了想觉得不太吉利,唯一的破解方法就是我陪你看每年的荼蘼花开,看一辈子,就永远不算末路。但是如果你不愿意,希望这条手帕也能陪伴你度过每个荼蘼花开的季节。
阳阳姐说因为姐夫的用心,所以她愿意与他相处看看。毕竟她应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11
婚礼当天,消失了三年的林然寄来了一个包裹。阳阳姐打开,发现里面只有一张明信片。
明信片上是林然的字迹:对不起,还是没能带你去看荼蘼花。希望许你一世安稳的他,能陪伴你看一辈子的荼蘼花。你要幸福。
我说:姐,他不是消失了吗,怎么知道你今天结婚啊?
阳阳姐说:我昨天更新了微博。我猜得到他每天都会看我的微博。
前天阳阳姐的微博里写道:我要嫁人了。因为荼蘼花开,再无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