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时针它不停在转动…”

一首侃侃的闹铃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拿起手机一看，现在是北京时间早上6:30分。

今天是预约做胃镜的日子，预约时间是早上8:30分。我需要提前20分钟到达医院，所以此刻，我不得不起床了。

周一的时候，我在邵逸夫医院庆春院区预约了做胃镜的号。由于庆春院区的号近期已经预约满了，我又想尽快做完检查，所以选择了到下沙那边的院区。

我之前并没有去过下沙院区，我不知道过去需要多久，不过我想6点半起床，肯定不会误时。

我在半个小时之内刷完牙，洗完脸，然后把所有的资料准备好，7:00准时出发。

02

我是坐地铁去的，在地铁上的时候，我想起了昨天晚上2:00点多，我突然醒来，看着手机的屏幕在亮。我把手机拿过来，竟然发现是母亲在给我打电话。

我赶紧按了接听电话，她可能还没有意识到电话已经接通了，还在念念叨叨，大概是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接电话呢？

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电话接通了。母亲第一句话是：“你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我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回答说：“妈，现在是凌晨2:00多呀，我在睡觉呢。”

母亲马上特别关切地问：“听说你的胃不舒服，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我这才反应过来，应该是夫人把我这几天胃痛的事情告诉母亲了。

我告诉母亲，现在不痛了，明天要去做个普通胃镜，再深入检查一下。

母亲说：“做胃镜是比较难受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现在好好休息。”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我看看现在的时间，又回想起母亲那是焦虑的神情。我知道我的情况让她担心失眠了。

我又想起昨天晚上丈母娘也给我视频了，她跟母亲一样很关注我的胃痛的事，知道我第二天要去做胃镜，她还特意嘱咐我，第二天早上要空腹，做胃镜很难受，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又想起，当初在预约的时候，医生问我是选择做无痛胃镜还是一般胃镜。我考虑了一下，选择了做一般胃镜。

我当时的想法是，如果一般胃镜仅仅是痛，我是可以承受的，但我很难接受全身麻醉让自己瞬间失去意识的状态，并且麻醉或多或少会对神经有损伤。

此刻，在地铁上，我想起了大家对我的关切，还有他们描述的胃镜的可怕，我心里不免也有一丝丝的害怕了。

我的确是害怕的，我不是害怕做胃镜的难受，我更害怕的是检查的结果。每个去医院的人通常会把情况想象得很糟糕，我甚至都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但我很快又回到了理性，这只是一次常规的正常检查，我觉得我的选择是对的，我不是那种害怕疼痛的人。我知道，不管结果如何，这个检查都是有必要的。

我正思考着，母亲在微信上给我留了一条语音，我打开收听，她大概是说，希望神灵保佑我平安无事。

那一刻，我特别相信那句话。

03

大概8:00的时候，我到达了医院，找到了指定检查的地方，它在医学上的专业名字叫内窥中心。我推门进去，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服务引导台，有一个半秃顶的老人，他正拿着预约单，大声念着病人的名字，然后说念到名字的人跟他进去。

被念到名字的人排成一条，跟着他进入了检查中心，很明显，检查已经开始了。

我也很快明白了检查的第一步，是把预约单给到这个老人，听从他的指引。

等到他出来的时候，我就把预约单交到他手里。他拿着我的单子，看了看我的号。然后把它放在了桌上的一个位置，并且让我等一下。

我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等待上前线的战士，但我不是孤身一人，我身边还有很多人。我观察到，他们有各种年龄层次的，有跟我一样年轻的，有白发苍苍的，还有一些儿童甚至婴儿。

在决定做胃镜之前，很多人跟我说很怕做胃镜。在网上看到一些资料，很多也描述了做胃镜的难受之状。

但当我真真切切地坐在这里，看到还有那么多和我一样的人，也许他们内心同样害怕，但他们依然选择来到这里，我想，若非无奈，便是勇敢。

当发现有一群勇敢的人，同你一样在做这一件事情的时候，我的内心突然显得很平静，所有的担心害怕，在那一刻一去不复返了。

我终于把它当做一次正常的检查，等待叫号，听从医生的安排。

很快，我就听到了老人在叫我的名字。我走到老人面前，他给了我一瓶药，我知道那是麻药。

老人一次念4个人的名字，他让我们跟着他进入检查中心。进去以后，里面有好几个检查口，按照序号标着1234。老人带我们走到最里面的检查口，他告诉我们，一会我们就在在4号检查口，他安排我们按照预约的序号坐成一排。

然后老人开始讲解流程，首先他要我们把预约的时候医生开的一瓶叫二甲硅油药物喝掉。然后坐在第一位置的人把麻药喝掉，等第一个人进去的时候，后面的一个人把麻药喝掉，依此类推。

说完流程，老人就走了，他要继续去引导其他的检查者。

我们4个人拿出了二甲硅油，它是由一个白色的小小的塑料瓶装着的，坐在第一个位置上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跟我年龄差不多大。

她主动跟大家说：“我们大家一起喝吧。”

我明显感受到她对这个药有点害怕，她希望获得从大家的一致行动中获得勇气，支持和鼓励。

我看到大家都在拿着瓶子摇，我接到女孩的话说：“好的，我们一起喝！”

说完，我打开瓶子，把它一口倒进嘴里，我感觉它就像酸奶，不苦不涩，反而有点甜。

喝完后，我发现它的量很少，瓶子上还黏住了不少。我问其他人有没有这种情况，他们说他们都加了热水，没有这个情况。

我一听，坏了！我没有加水！我赶紧去找刚刚的老人，告诉他说我的药没有加水，我已经把它喝了，是否对检查有影响？

他问我：“为什么不加水？”

我一脸懵逼，我从来到这里，就没有收到任何信息，说要加水。

老人没说什么，往我我的瓶子里面倒了一点水，我摇了摇瓶子，又把它喝进去。

他既然没说什么，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

我走重新回到检查中，第一个小姑娘正好准备进去检查了，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北京时间8:18，我想知道一个人平均要做多久。

等她出来的时候，我又看了一下时间，大概是8:36分，这意味着做一次检查大概要花费18分钟时间。

我看到她神情比较痛苦，像刚刚被折磨了一番。我知道一会儿我也要经受同样的经历，但是一个女孩子都可以承受的痛，我没有理由承受不了。

坐在我隔壁的是一个上了年岁的老奶奶。跟她聊天才发现，她已经做过好几回胃镜了，她告诉我，她女儿就在这家医院上班。我问她是是做无痛胃镜还是一般胃镜，她说是做一般胃镜。

那一刻，我突然觉自己之前的判断是对的。做一般胃镜的人的确比做无痛胃镜的人要多。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做一般胃镜的价格便宜，更重要的是，它对人体的伤害要小一些，需要花费的时间也更短。

此外，做无痛胃镜，虽然检查过程中避免了疼痛，但是检查之后可能会很痛。坐在我左手边的也是一个阿姨，她来自江西，她告诉我她的一个朋友之前做无痛胃镜被骗了，做的时候不痛，做完之后肚子疼得要死。主要原因是做一般胃镜，医生的动作要轻一些，而做无痛胃镜医生的动作可能很大。

很快，我隔壁的老奶奶也进去了。这意味着，我此刻要把手上的麻药喝掉。我看他们喝，有些人一喝就吐了，说是很苦。我是不怕苦的人，我用吸管使劲地吸，它跟一般的药不一样，好像很难一口气吸完，要使劲吸几口才能把这一小瓶药喝进去。

过了一会儿，我慢慢地感觉自己的喉咙在麻痹，食管以下的部分好像慢慢地在失去知觉。然后，口水越来越多，而且口水无法吞咽，只能找垃圾桶吐出来。我知道这是麻醉药在起效果了，这是局部麻醉的好处，你可以感受到整个麻醉的过程。

04

十几分钟后，老奶奶出来了，我听到医生在叫我的名字。我走进检测室，里面有两个医生，一男一女，戴着口罩，正前方是病床，病床旁边是检查用的仪器，还有电脑。

男医生用非常标准化的术语对我说：“把东西放下，不用脱鞋，先躺到病床上，脸朝外面。”

我问医生：“我现在感冒是否影响检查？”

女医生回答说，只要不是很严重，鼻子不影响呼吸就可以。她让我确认一下是否正常进行，因为一旦仪器进入体内，即使检查不成功也要正常扣费。

我自我感觉了一下，自己的鼻子还算畅通，于是我说：“做吧！”

我按照医生的引导侧躺在病床上。接下来就是要真正体现勇敢的时刻了，医生跟我确认了名字，然后，他们开始准备仪器。

我问医生：“一会我要怎么配合你们？”

男医生说：“尽量分散注意力，保持放松，不要紧张，口水不要吞咽，要让它流出来，若有呕吐，尽量不要吐。”

说完，医生给了我一个塑料的卡壳，让我套在嘴巴上。然后，用一根中指粗细的管子往我的嘴巴里插，我马上有一种很不适，感觉有一根钢筋强行进入我的体内，反胃感即刻出现，但我想起医生的话，强行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吐出来。

我知道如果吐了，就要重新插管子。

为了分散注意力，我努力去想一些其他的事情，我想起了儿子的微笑，想起了和老婆在一起快乐的日子。但我还是明显感受到那个管子在我的肚子里穿行。

我不知道时间过了多少，我只是感觉到有个东西在我的胃里捣鼓，感觉胀胀的，不过我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又很快适应了这种胀，反胃的情形很快消失了。

我只能任医生捣鼓，快到最后的时候，另一个医生拿了一条比较细的类似钢丝的东西，从现在这根管子里插进去，我想他应该是去取活检的组织。

等他取出来的时候，女医生就慢慢的把管子从我的胃里抽离出来。

我不知道这个过程持续了多久，等她完全抽离出来的时候，我问医生：“检结束了吗？”

她说：“是的。”

我用自带的脸帕把嘴角的口水和眼角眼泪擦干净，是的，我可能没注意到我的眼角有泪了。

整个过程就这么结束了，我感觉很快，当那根管子从我的胃里抽出来的时候，我的身体都感觉很轻松。

我走出检查室，很多人朝我投来同情的眼光，他们一定以为我刚刚受到巨大的折磨了。但说实话，其实没有那么难受，我想告诉他们，放心，没那么难受的。

走到门口，我问那个老人，报告什么时候出来。他说大概20分钟就可以了，他让我先找个位置坐下观察半个小时。

我坐在位置上，回顾了一下这个过程，我发觉人们所说的做胃镜难受，其实真正做起来并没有他们描述的那么痛苦，只是一开始有点不适应。

如果有人要问我，做胃镜的感觉如何？我会回答，其实也还好，挺快的，没这么难受。

20分钟后，打印出了的报告。这个报告显示检查结果是，我点轻微胃炎和食管炎。

我知道这是一般的胃病，不是大问题，心里的一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一半。

在很多国家，胃镜早已经是一项常规的身体检查。而我们国家，很多人若非不是胃出了的问题，都不会去做胃镜，而其中的一项重要原因，就是人们通常认为胃镜是一项非常痛苦的检查。

这次的胃镜亲历，我想告诉所有想去做胃镜又不敢去的人，胃镜没有那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