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君
——2001年1月《少年文艺》
我这个人简单、通俗、易懂。只要那么几个关键词,就可以把男生吴戈有限的青春生涯一网打尽——
吴戈词汇1 实力最重要
要是有人说我漂亮,听起来跟骂我差不多。弄得人家只好解释,漂亮不是娘娘腔,是酷是帅什么的。酷跟我也不搭界呀。第一次去面试一个平面广告,人家就是叫我摆一个“特别男人特别冷”的动作,我摆不出,一屏马上漏气,脸上的笑意更加热火朝天。那帮残酷的家伙想得出来,用两大坨冰活活把我的笑容冰冻了十秒。妈妈看到我那张脸,只有两个字——“触气”。
我还是喜欢笑,哪怕别人把我的漂亮打折再打折,本人还巴不得呢这样呢。我渴望每个遇见我的人都忽视我的长相,对男人来说,最重要的是实力,是实力啊!
上了小学,我专门给人起绰号,想出一种特别好玩方便的方法,就是把名字里每个字轮流跟“子”配对,专取其谐音:班长是“疯(枫)子”,同桌是“腰(瑶)子”,孙立群模样再威猛,也只好穿上我赏给他的“裙子”。我忘了自己的弱点同时也暴露无遗。他们联合起来围攻我。“鸽子”、“无籽瓜”不在话下,最不好听的是“吴(武)媚娘”。
还有另外一个名字——笔名刃草田,是把一个“猫”字拆开来写。我出生的那天家门口跑来一只猫,叫唤着不肯走。爸爸把它抱到很远的地方,然后独自回家。妈妈把我抱回家的那天,它准时从天而降,目光炯炯地欢迎我。十二岁生日的时候,我打开门,门口又蹲着一只猫,它默默跟我进屋,然后跳到沙发上,懒洋洋斜倚着,像个女生似的望着我。
身高是一个让我自豪又自卑的话题。进幼儿园小班时,老师怀疑我的年龄,我实在是太高了,就像个长颈鹿跑到小兔堆里,结果直接进中班,排队还是最后一个。我怀疑就是进大班,情况也一样。妈担心我将来比穆铁柱还高,老婆难讨不说,家里屋顶都要戳穿。我倒是乐呵呵的,谁见我都害怕。
我没有疯长,及时在1.84米处刹车。这个高度刚刚好,再高,女孩会觉得和你有距离,她们哪能吃得消一天到晚头颈伸长看你。而现在,她们觉得吴戈恰到好处,她们只会说“哇,好高大,身材一级啦”。凭我经验,高大的男生更能吸引女生。
那么高也不一定全是优势。打篮球是越高越好,可高人注定要承受更大的压力。打的不好,矮子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我没高度”,轮到我只能说“我没技术”,就算事实并非如此。碰到比赛输了,矛头全部射向高人,被指责多了,我信心全无,以致越打越差。伤心呵。
十七年的风霜把我的一张脸刮得已不再平整。初次见到我人总说我有二十岁,问我在哪里工作,女朋友有了吗?开始还以为是长的高,所以稍显成熟。后来有一次和比我高一届的1.93米的家伙打篮球,别人说我应该向小弟弟学习学习。我对《灌篮高手》的阿牧深表同情,他比我更惨,他是“中年人”。
我一兴奋,比女人还要啰嗦,对每个人都要评头论足、指手画脚一番,还贼忒兮兮凑上去问“说得不错吧”,像樱木花道。闷起来,就一语不发,冷眼看世界的样子。自行车被偷掉以后,我有了傍晚散半小时步的习惯,许多白天悬而未决的事,就在一个人的黄昏里有了答案。流川枫和樱木花道是男生性格里的两种极端,我像是要把他们合与一身。奇怪的是两面性很分明,说变就变。连中间转换也没有。
有过女朋友,现在还算有着,我们在一起两年了。可我觉得有爱情的时间顶多只有半年,剩下来就是习惯和一点点的责任和良心。
我就是耿耿于怀篮球水平只属二流,很奇怪,我一上场,平时的良好发挥全部不见,跟不上别人的节奏,一碰到球,只想甩开,总感觉自己技不如人。天知道我进球的欲望压倒生命里一切欲望。
我剃了一个光头,真想把它当作一只球,搁进我永远仰望的球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