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生病
洛河年轻的时候很宠邱芬，为了给邱芬多买几条新裙子，多买几盒雪花膏，他曾经在镇上的砖瓦厂里，没日没夜拼命地干活，攒下的钱都交给邱芬，就连自己爱喝两口小酒，都得等邱芬点了头才能去买。
砖瓦厂的活儿又苦又累，也不知道他吸了多少的烟灰，吃了多少的尘土。
自从秋芬被岗子接到城里带孙子，洛河就只能自己做饭吃了。一个人的饭菜不好做，做多了吃不完，做少了懒得洗厨房里那一堆家伙事儿。于是他通常会熬一锅粥或者煮一锅大白米饭供自己吃一天，早上起来也懒得做菜，心情好了便给自己煮个鸡蛋。
洛河在院子边儿养了一窝鸡，平日里自己也舍不得吃，邱芬每个星期还得从城里回来取鸡蛋呢，说是家里养的鸡下的蛋好，要拿去煮给孙子吃。
这天，洛河一个人坐在院子边儿上，吸溜吸溜地喝着一大碗白米粥，碗边配上一撮咸菜，这便是他的早餐。每吃两口他便咳嗽几声，他最近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异样，这种感觉年轻时候也出现过，不过那时候仗着自己年轻，也没当回事。这次感觉不一样了，持续好几天了，一点也没有自己好起来的意思，这咳嗽反倒是越来越频繁，越来越严重。
他咳嗽的时候，碗里的米汤都撒出来了。他赶紧用手把碗边蹭了蹭，顺手嘬了一下手指，然后把碗筷放在一旁的石墩子上。
洛河用手捶着胸脯，又一个劲地咳嗽起来，这次他咳得眼冒金星，差点背过气去。他知道，自己真的是病了。
从此以后，他经常会在半夜里把自己咳醒，接下来就是整夜整夜地睡不好觉。地理的杂草越长越多，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过了几周，背着小竹楼子回来拿鸡蛋的邱芬终于发现洛河不对劲，便问他是不是病了。洛河叹了口气，说：“我现在这副模样，你都见过好几回了，你才发现我生病了？”
邱芬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埋怨的意思，心中有些不悦，就没好气地说：“生病了就自己去看医生，这么几十岁的人了，难不成还要人照顾？跟你说啊，我可没工夫管你，我还得回城里去照看我的宝贝孙子呢！”
洛河摇了摇头，说：“走吧，走吧，走了反倒干净。跟你结婚几十年，我还不如个孙子！”
邱芬一把揪住洛河的耳朵，骂道：“我孙子是不是你孙子？岗子整天打理他的公司，手底下一大帮兄弟都靠他一个人管，你自己老了不中用了，只能是我这当妈的多搭把手，帮他照顾照顾孩子。你再看看你，能挑能抗，就知道躲在这山旮旯里种苞米，我都懒得说你了。”
洛河这辈子跟邱芬面前吃亏就吃亏在这嘴上了，他永远都说不过她，从来就是。
邱芬背着半框鸡蛋走了，走的时候还顺手抓走了一只大红公鸡，要给孙子煲汤喝的。
洛河看着秋芬远去的背影，又发出了一连串咳嗽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