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无声祭香丘(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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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万千文字,为你落笔

凌雪凌早知道,这是必输之赌。一天前,她就知道。

如果不是恰好和邱寒吃晚餐,就不会捡到他落下的笔记。如果不是好奇翻阅,就不会解开藏了一年半的谜。笔记扉页的一句话,深深震撼着凌雪灵。

为了证明心中猜测,趁把作业交到办公室时,凌雪凌盯着班主任桌面的校报,压抑下心中起伏心情,才假装随意地问:

“老师,您知道笔名‘香丘’的是谁吗?怎么几乎每期校报上,都会有这个名字。”

“香丘?就是我们班的邱寒呐。”班主任语气里,带有一丝自豪。

内心所想,蓦然证实。凌雪凌紧抿双唇,心乱如麻。

原来,从高一开始,就爱上的文字,出于你手。

原来,寻觅了一年的人,近在咫尺。

夜如寂,凌雪灵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想到班上流言蜚语,想到两人逐渐暧昧关系,五味夹杂。身为一个女生,她又如何能不介意。苦苦思索,她心中灵光忽而一闪,想到一个打赌的主意,也许可以解决这些难题。

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能读懂女子心。

翌日,邱寒正翻箱倒柜找东西,一本黑色笔记忽而在眼前晃荡。蓦然抬头,看到凌雪灵扬着手中笔记,笑意盎然。

“你在找这个吧。师傅!”凌雪凌悄声道。

邱寒挠着头说:“呃,师傅?这是怎么回事?”

凌雪掀开笔记,指尖轻柔划过扉页上的话:“愿侬肋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连笔名也是出自《红楼梦》的《葬花吟》,果然不愧是大文豪嘛。我的好师傅。”凌雪灵揶揄着。

邱寒终究成为了凌雪凌的师傅。

当他看到凌雪灵眸里满溢笑意,怎么瞧也没有输后的悲伤,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会知道,凌雪凌此时早为自己小计谋得逞而乐开花。

如果我不是假装不知道,如何能轻易靠近你。

如果彼此没有恰当名分,如何抵挡流言蜚语。

当凌雪灵问邱寒的笔名来源时,邱寒的解释是喜欢《红楼梦》,而“天尽头,何处有香丘”中,恰好“丘”和他的姓同音。

可是,凌雪灵却深深知道,“香丘”指坟墓。这句词的含义本是林黛玉对自己前途命运的担忧。天下之大,何处是归宿。而邱寒以此为名,内心又是有着怎样的孤独。凌雪凌觉得,她开始读不懂这个人。

红尘如何无奈,方愿以墓为名。

远古至今,多少女子寻觅苦等的,不就是一个正当名分。一个,你不能从我身边,抢走那个人的名分。

流言蜚语,逐渐瓦解在凌雪灵的声声如莺“师傅”下,邱寒也由最初的无奈,变成了默然接受。也许,对现在的两人而言,这样的关系,是最好的吧。

流光如水,不近人情。上课铃响,下课铃起,一天过去了。又是一年,春柳绿,《白雪倾城》的最后一段音乐,来自歌手泳儿翻唱的《还是觉得你好》。

“即使你离开,我热情未改,这漫长夜里,谁人是你所爱。”空灵歌声,悄然淹没在电波里。

凌雪灵摘下耳麦,抿着双唇,不曾说话。这是她主持的最后一期节目,选择这一首歌结束,是因为他最喜欢。而下一学期,高三了,她再没时间主持。她的心中,忽而袭来一阵失落感。

高三了,这个广播台已不属于我。高三了,我们即将分离。

没有了我的声音,你会不会不习惯。

而此时,邱寒听着广播最后一段音符消失,看着已写满的黑色笔记,上面满载这两年的点滴。悲欢离合,恩怨情仇,点滴笔墨,落在纸上。

他翻开笔记最后一页,笔锋勾勒,几个文字。

“万千文字,只为一人而落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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