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出生在农村,家里三个孩子,她是老大。虽然家里经济条件并不拮据,但也并不富裕。母亲经常将“挣钱不易”挂在嘴边,她心疼父母,从小就很懂事。
小时候,同学兜里总有一元、五元的零花钱,她也偶尔会有五角、一元,但总要放在口袋里好久,舍不得花掉。因为她知道爸妈的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她还有弟弟妹妹需要疼爱。实在馋时,她才会到学校旁边的小卖部去买点自己喜欢的零食,一根辣条、一个“猪耳朵”、一包跳跳糖都能让她兴奋好久。
初中,开始住校,每周有10元的饭钱。那时10元对她来说是多么大的数额,每周拿到这笔钱时,她都要忐忑半天,把钱藏在最隐秘的地方,她害怕丢了。早上往往是咸菜、馒头和面粥,面粥很稀,像水一样,但她吃的很香;中午米饭和菜,虽然不好吃,但能充饥。10元钱刚刚够一周吃饭,她没有多余的钱去买自己喜欢的零食和东西。她看着别的同学为了积累卡片买了很多的方便面,最后都送给了其他同学,只能默默地羡慕。她很小就学会了压制自己的欲望,别人都夸她很懂事,她也很喜欢听到这种称赞。长大后,她喜欢上买各种洋娃娃,也许正是为了弥补那个时候的欠缺。
后来,女孩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高中班级里聚集了很多家庭优越的同学,女孩显得很不起眼。但她很倔强,她用成绩证明着自己,她希望成为家里人的骄傲。她的成绩一直保持的也不错,但她并没有像很多同学一样,用成绩作为获得金钱的砝码,每个月的生活费仍是捉襟见肘。每周吃到一次学校里最好吃的刀削面、麻辣烫成为她最大的快乐。那时父亲的工作也很不顺利,一年到头拿不回来什么钱,母亲的脾气也越发暴躁,时常处于焦虑的状态,每次回家要生活费成为她最大的煎熬。周围的亲戚都让她多替母亲分担,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默默的苛求自己,让自己变得更懂事。那时候正处于青春期,女孩脸上开始大片大片的长痘痘,整个脸显得很丑陋,她开始讨厌照镜子。穿着廉价的超市打折衣服或者表姐的旧衣服走在校园里的她,在那两年里从来不敢抬头去走路,她害怕别人对她的脸指指点点,她自卑到了极点,但却更加懂事。她从来不会跟父母倾诉自己的压力,向父母讨要额外的零花钱。
终于考上大学,她以为自己能轻松些。事非所愿,家里的负担在此时达到极致,弟弟妹妹开始上高中,母亲的面色愈加沉重。那时母亲每月给她打一次生活费,有一次母亲没有按时打钱过来,她打了一次电话给母亲,不知是怎么回事,母亲三天后才将钱打过来。那时的她很羞涩也很要面子,她不愿意别人看见她的囧相,硬是饿了整整三天,第三天她已经感觉到眼冒金星。从那一刻起,她发誓要自己挣钱,于是大学四年里她拼命的去学习,去拿奖学金。寒冷的冬天,大家都窝在宿舍的被窝里看电影、聊天时,只有她自己坐在冷冰冰的图书馆里学习。周围的同学也有人笑话她是书呆子,但她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能替父母分担压力她一点都不觉得苦。大学四年,她年年都能得到奖学金,这成为她一年生活费的来源,那四年她没再向家里要过一分钱。虽然现在回想起来,她觉得自己的大学价值不大,她没有参加很多的社会活动、读过很多的书籍,眼界、思想提升有限,现在想起来她会有些许遗憾。但如果回到当初,她还是会这么做,因为她是个懂事的孩子。
懂事一直是她的标签,这个标签伴随了她整整20年,直到爱情的出现。在渴望恋爱的年纪遇到了她生命的那个人,有时她会想是不是上天也怜悯她,才派了这个人来温暖自己。她一直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自己的爱情,直到被母亲发现。母亲无意间看到了他们的短信知道了此事,母亲态度很坚决,“不同意”,甚至没有了解他的任何情况。从那时起,她开始反抗,她没有听任母亲的命令,但也只限于此,与母亲的关系还算紧密。直到有一次,她被彻底激怒,2013年的寒假,刚回到家她就被母亲通知要去相亲,她当然不同意,但母亲也没说什么,她以为一切就此结束。大年初三,寒冷的一天,母亲威胁着她必须去相亲,她不愿意,但在母亲冰冷的语言训斥下,她妥协了。那个男孩送她回来的时候母亲很亲切的招待他,对他很好。那时她也与男友闹了分手,兜兜转转三个月,最终也没有割舍下彼此,这本是个小插曲,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情,也许一切就烟消云散。毕业了,她想也该让家里见见男友,于是2016年过年带着男友回了家,那时刚好七大姑八大姨都在家里做客,男友进了家门,母亲连见一面也不情愿,脸色极其难看,女孩很紧张、难堪,男友也很难过,女孩只能一直默默陪着他。后来在亲朋的劝说下,母亲总算愿意照面,但一直在要求着必须买房、必须买房。那一刻,女孩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相亲对象和男友待遇的鲜明差距给她带来了太大的震撼,她开始怨恨母亲,再也不愿意做那个懂事的孩子。一直到现在,她与母亲的关系还是出于紧张的状态,她们之间的缝隙越来越大。周围的人提起她,开始叹息,开始想念之前那个懂事的孩子 。
女孩反而轻松了很多,现在她更喜欢独自生活在远离亲戚朋友的城市,在那里,她不用再那么懂事。但还是留下了很多“后遗症”,女孩特别在意别人的眼光,她害怕别人不喜欢自己,就像小时候害怕给家里增加负担一样,她渴望得到别人的赞扬,只有这样她才会开心。她会把很多事埋在心里,所有的苦难和眼泪都自己默默的去承受。她仍旧很懂事,只是开始坚持自己的想法,但在父母、亲戚眼里,她已经离经叛道。
懂事的孩子很坚强,但更加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