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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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视明星们爱秀自己的背。设计好的pose ,加挂上精心挑选的行头,或娇或艳或妖娆,或酷或帅或深沉。大照一现,粉丝们惊呼扎眼睛。此乃背影杀。

但也仅仅是扎眼,离心尚远。

最能直击人心的,是中国现代文学中的那个著名的背影。虽几代人而不衰。

我心里也有一个背影。

若干年前的一天,我随母亲去菜市场。我弯腰看菜,直起身时,母亲已不在身边。我拨开人群,伸长脖子寻她。终于看到了她——拥挤的人群中,我看到了那一头白发,被风掀动着,有些凌乱。她显得矮小,因为背已经弯了。被周围人裹挟着,慢慢向前移动。我怔住,什么时候,母亲老了。而此前,我从未觉察。

我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在琢磨这事。母亲有些少白头,很早就出现了白发。因早年腰椎的问题,背弯也不是一年了。为什么只是在那一瞬间,我才发现了她的老?

母亲是个精力充沛的人,早起晚睡,中午从不睡午觉。每天坚持读书看报,然后兴致勃勃地与你分享她的观感。她坚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喜欢别人管她。她执拗,坚持己见。常常因为有些事情意见不合,我会和她争吵。争吵起来,她中气十足,往往是以我的告败而结束。

这样一个老太太,我从来没有觉得她老。我甚至觉得,以我中年之精力,很多时候都不如她。

我习惯她的目光炯炯,习惯她的滔滔不绝,习惯她的忙忙叨叨,甚至习惯她的不睡午觉。而当这些全被一个背影屏蔽了时,她的白发,她弯着的腰背,就像一个醒目的符号,提示了她的衰老。而这些一直以来都被言语和表情掩盖了。

是她的背影“杀”到了我,才让我察觉了这个真相。

背影常会令人伤感。

最近在看《大清盐商》,剧中的两淮巡盐御史阿克占,手腕强硬,老成练达。却不敌紫雪一个意欲出离的转身,终于,伸出手去抓住了那只背离的香肩。不要说这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当面对一个别离的背影时,大丈夫也是情难自持。古诗中送别诗很多,“日暮征帆何处泊,天涯一望断人肠”,“云帆远望不相见,日暮长江空自流”。故人已远去,却仍有一个人伫立在那里,追寻着那个背影,“掩泪空相向”。

背影是离去,受不住的总是留下的人。因为那个背影总意味着带走了一些东西,友情,亲情,爱情,而对留下的人来说,只有空思念。大概正是这种感受上的不对称,赋予背影以情感的杀伤力。

还好,阿克占及时出手,抓住了那个欲离的背影。

也有无法抓住的。

龙应台在《目送》中 有段话,“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告诉你:不必追。 ”

背影杀。给你一个背,你自己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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