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学校组织了新学期的第一次月考，上午监考半天，发现有些孩子们并没有老师们期待中的认真读题、做题，他们匆匆做完就开始玩起了自带的文具，或者做着玩着，监考老师一遍遍提醒，他们却毫不在意。考前老师再三交待的题目要求读三遍，想好再下笔，书写干净规范，做完要仔细检查等，孩子们回答记住了时声音响亮，而在考场上却象飞出班主任视线的小鸟，因监考老师不教自己而松散放肆起来了。
考试结束每个老师要么镇守教室上课，要么开始改卷，半天的考试，老师需要马不停蹄地奋战两天。考前担心考场孩子是否认真做，改卷子时惊叹有些孩子美观整齐的书写，赞叹有些孩子机智的回答，当然对那些五花八门的答案也哭笑不得。改卷结束时为平均分而焦虑，好忐忑自己班与其他班会不会有较多差距。分，分，分，孩子的命根。分，分，分，家长的命根。分，分，分，更是老师的命根。分数高了，孩子、家长、老师都扬眉吐气，成绩差了，孩子因为自己的分数而恐惧，家长因为孩子的成绩而焦虑，老师因为孩子的成绩而挫败。特别是做为一名老师，年年面对学生和自己无数场考试，每一次考试后都有可能迎来无助、绝望、灰心丧气，与往昔课堂上的激情飞扬，与课下的欢声笑语形成强烈的对比。
重新审视这份曾让自己夜不能寐的工作，是为了让孩子、家长和自己苦不堪言吗？谁会愿意这样呢？记得读蔡礼旭老师写的《做孩子一生的贵人》中有这么一段：刚刚跟大家谈到了科学家的这个实验，他让我们这个时代的人类要静下来考虑了，小时候一天笑180次，长大了反而笑7次而已，那你们有没有遇过哪个人说我每天这么辛苦的工作，这么努力，就是为了让自己越来越笑不出来，我们有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亲朋好友，没有，有的话可能要送精神病院了，是不是？没有这样的人，可是全世界绝大部分的人走的人生路都是这样的情况，都是越来越笑不出来，那不是跟人生的目标背道而驰吗？假如我们继续越来越笑不出来，那我们能做人家的贵人吗？我们去教人家越来越笑不出来，不是让人家的人生越来越苦吗？有一个研究所的学生，他自己读书觉得很苦，他说奇怪了，孔子说“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我怎么越学越苦，然后他在图书馆准备论文，实在有点喘不过气来，就走到外面，看到旁边的居民，进到他们师范大学散步，牵着家里的狗在那里散步，结果这个研究生看着那条狗，说他怎么这么自在安详，怎么我的日子比不上这条狗，他就很感叹，最后他鼓起勇气问他的班主任说：“老师，我怎么觉得这学习，还有这人生怎么越来越苦，人生应该追求快乐。”他的班主任跟他说：“我跟你一样。”他还是不死心，找到他们系上最受欢迎的老师，又去请教这个问题，“怎么越来越苦？”那个最受欢迎的老师义正言辞的看着他，跟他讲：“人生本来就是这样！”人生本来就苦，我们活着就是让它越来越苦，这样的人生，难怪自杀率越来越高，越来越苦，活着干嘛？所以都活错了，“学而时习之不易，乐乎才对。”
我的这条漫长的人生旅途，也是从有分数开始，就有了优良中差，就有了好多关于考试失败的梦境！从当一名苦学生，到跨入教育的行业，然后成为一个苦老师，再教出一批苦学生吗？再痛苦地走向生命的终点吗？想想孔夫子弟子三千，贤弟子七二人。在德行方面，表现突出的有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在语言方面表现突出的有宰我、子贡；办理政事能力较强的有冉有、子路；熟悉古代文献的有子游、子夏。这些贤弟子是否都是考试成债优秀或满分的弟子吗？如果没有当年孔老夫子因材施教，人尽其材，尊重每个弟子的不同性格、才学，不知道历史会是怎样的？如果孔夫子也因为三千分之七十二的优秀率而被考核，是否也会成一名不合格的老师？为优秀率、良好率、极格率而焦头烂额，还会有那么多师生佳话吗？
而今我们终究要教给孩子什么呢？王阳明十岁的时候问自己的私塾老师说：“天下何事为第一等事呢？”师傅对他说：“唯有嵬科高第，如你父辈等考取功名，中状元光宗耀祖才是最大的事情！”王阳明却质疑说：“嵬科高第者是常有的事情，这难道就是人生第一重要的事情吗？”老师回答说：“当然，如你所见，什么事情都要成为第一名才好！”王阳明辩解说：“登第及科未为第一等事，或读书学圣贤之人吧。”然而王阳明未能逃避科举路线，在22岁这年参加三年一度的全国性会试，王阳明落榜了，三年后再次参加科举同样落第。直到28岁这年，王阳明才在会试中考得第二等第二名，殿试上“二甲进士出身第七名”，自此正式通过科举踏入仕途之路。王阳明对于科举之路看得较为达观，他曾对别人说起落第的感受时说：“人以不得第为耻，我以不得第动心为耻。”也就是说别人以落第为羞耻，他认为因为科举落弟而感到羞耻那才是羞耻，我想也许正是他这种豁达面对考试的态度，让他的人生在以后的沉浮之中，依然能“吾心光明，亦复何言！”心向光明，王阳明成了千古奇谈。心向光明，有了颜回“身居陋巷，别人忧愁的受不了，他却不改其乐。”；有了杜甫的“安得广厦千万回，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范仲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李白“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寄沧海”；苏轼“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贝多芬震耳发聩的《扼住命运的喉咙》等。这份份人生的胸襟与勇气又是几个一百分就能考得出来的吗？
今天我们也口口声声说，要因材施教。可每当高考、中考、小考结束，有多少孩子感觉自己是幸福的呢？100分的孩子也许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可能开始担心自己下一次考不到满分会让大家嘲笑，或有人就超过了自己了，优秀的成绩很快会被担心吞噬。90多分的孩子，可能会被提醒，还有人考100分呢，别骄傲，你不是最优秀的，还有一定的差距，要努力哦。成绩不达标的孩子，所有的奚落扑面而来，可能没有人会想起他曾经付出的努力或勤劳善良等品质。同时老师也面临着一样的煎熬，这次次考试，都成了一把把辛酸泪，成功的喜悦是短暂的，甚至还没来得及喜悦就已经变成了提心吊胆，度日如年。难怪就有了蔡老师说的研究生，在学习过程中会觉得人生之苦，也有了我国的幸福指数的调查结果，文化水平越高的地方，幸福指数越低。为什么古代的文化人是越有文化越豁达？今天的文化人是越有文化越痛苦呢。究其根本就是我们的目的变了吧，原来学习是为了修身养性，通透豁达，自得其乐。而今天的学习成了苦逼苦练、立竿见影、唯分是图、创造利益，也就有了穷其一生不知学习之乐。
时代的变化是在走过的路中不断修正，而今我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老师，特别佩服中科院半导体所半导体材料科学重点实验室主任、博士生导师陈涌海，不是因为他是杰出青年基金获得者和曾任973项目首席科学家，而是那自己作曲自己弹着吉酣畅淋漓地演员唱《将进酒》的那份投入、情怀，他对中国文化的热爱和融入瞬间传递出来。做一个有情怀的老师，也许可以简单的像辫子姐姐回忆他小学语文老师，邀请她到家里看书，跑题的作文依然鼓励她创作，为她播下了写作的种子。有情怀的老师只要自己学习时有浓郁兴趣，读书时有手不释卷的快乐，生活中有洒脱的情趣，头顶总会有一方属于自己的蓝天，周围总会播撒出快乐的种子，孩子们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心向光明，乐在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