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

从漫不经心到全神贯注地看完《那不勒斯四步曲》,一个曾经火遍全网的小说,又被改编成剧的〈我的天才女友〉,本来以为是那种写天才和友情的,无非是一些让人仰慕的才华,加上令人向往的感情。

真的是带着刻板印象去读,却是越读越惊心,越读越认真,越读越觉得内心被深深的震动,第一次我感觉到了,这是本真小说,真的写到了人心的幽深之处,它也是在挑挑选选那些生命里发生过的素材,但是没有将丑恶的、肮脏的、不堪的东西去掉,而是全部呈现了出来。

两个女人五十年的光阴,我似乎全程陪着走过,作者的笔像手术刀一样锋利而精准的将经历和感受剖开在读者面前,那不是所谓的巧言令色,不是要营造出一种所谓的感人肺腑,而是真实、惨淡、血淋淋的人生。

童年的贫穷固然使人不快乐,权利的争夺和暴力的威胁让安全都成问题,惊慌的生活里友情可以让心稍稍安定,从对方的身上汲取能量,模仿对方的反应能稳住心神。每个女性都可以在书里找到自己的一部分,确实如此,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天然地带着惶恐,从一无所有中来,如何面对这未知的世界,是终生的探寻的开始。

后来我们发现,与其说是在探索这个世界,不如说是在探索自己,我们向自己内心深处走得越远,就越会发现一些不被表达,不被呈现,不被放在台面上的,却是真实而有力量的东西。

我们会发现,在被歌颂的母爱里、男女的爱情里、同性的友谊里,都有着很多的杂质,除了那些被粉饰的伟大、强烈、无所求以外,更多的是嫉妒、嫌弃、厌倦、甚至希望对方消失、死亡。

好的作品,真的是像镜子一样,能照进自己的灵魂里,看到作为一个人,究竟存在着多少共性的,不能言说的,却又是真实的感受和体会。

我们本能地修饰自己,想将自己不好的一面隐藏起来,呈现出好的特质,希望在他人面前,是一个无懈可击的形象,甚至于有吸引他人,得到喜欢的贪心。但是我们自己知道,有过很多虚伪的时刻、无聊的时刻、厌倦的时刻、恶毒的时候,这一切都是我真实的一部分。

我们不会表达这样的部分,除非被刺激到一定的程度,我们很难说出对亲人的嫌弃和讨厌,对朋友的不耐烦,对爱人的负面评价,这像是房间里的大象,选择性地被忽视了。

不知道是从哪里知道,保护自己的方式是隐瞒,所以当我看到书里的极度坦诚后,极度震惊,我意识到,还有这样的作家,还有这样的写法,深入人内心的最幽深之处,并如实的坦露出来。

我深深地叹息,我自认不敢,但是非常喜欢,可能这并非我的个人主观感受,从这本书的受欢迎程度来说,应该是很多人都喜欢真实,喜欢坦白,喜欢知道,原来我们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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