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俗气至顶的人,俗到没人知道他姓什么,当然也不会有人在意他到底姓什么,就像流浪在大街上的猫狗,我们也从不曾在意过它为何流浪是一样的。
不过是个人总得有个称呼,何况连阿猫阿狗都有。因此认识他的人都叫他成子,当然也有可能是“诚子”,亦或者别的,反正都无关紧要。
他虽然庸俗,但也不是没有朋友的,只是要用朋友这样的词来形容旁人跟他的关系似乎又有些勉强。他们很少私下联络他,也没有跟他有金钱上的往来,他的存在更像是娱乐大众的,这就很像《人间失格》里面的叶藏,丑角精神能够漂洋过海被发扬光大,跟他不遗余力地付出多少是有点关系的,庆幸的是叶藏不是太宰治,他也不是我。
偶然在背后聊起他,大多也是嗤之以鼻不以为然的,所谓闲谈莫论人非,佛到底还是把人给高估了。如果这样也衬得上字典里对朋友的诠释,那属实是有些感人了,不过至少在他心里还是认可的,在这繁杂的社交体系下,能做到心照不宣也算是一种波澜不惊的交情了。
虽然受人轻贱的滋味不好受,但仔细想想好像也不全是因为别人的人品失格。他自己就说过,“没有人是错的,也没有人做对过,包括你我。”这话有点故弄玄虚,不过他也懒得深究,有些话是不能深究的,想多了容易犯错,他就吃过这样的亏,因为那句“官场无人莫做官。”
这话的意思是说想要做官,一定要上头有人,不然做不好也做不久。他细细研读之后发现这话颇有道理,随即就让他联想到那岂不是“公司无人也莫上班”、“医院无人也莫行医”了?经过再三思索以后,他觉得寄人篱下给人打工是万万行不通的,如此那摆在眼前的就只剩一条路了——自主创业。然而其结果也是可想而知的,短短一年半不仅落得个血本无归,也同时把通往爱情婚姻的道路给彻底堵死了。
对于爱情,他是有向往的,但是他好像并不需要了,矛盾嘛?他觉得一点也不,我倒觉得“配不上”似乎更加贴切,至于是配不上别人还是配不上爱情就有待斟酌了。最多就是有些遗憾,这是毋庸置疑的,换谁长这么大,还没有跟女人睡过觉,也没有摸过女人的乳房和征服过体下的情人都是一场遗憾,哪怕不是因为爱情。象征着人类独有的性高潮,他也用最朴实无华的方式去获取,俗称打飞机。
用他自己的话说,打飞机没有什么不好的,起码没伤害别人,如果有伤害也只是伤害他自己。这话听起来好像没有毛病,不过总爱幻想也不见得是件好事情,不然他也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竟有当作家的潜质,只因为有人说过当作家需要丰富的想象力。
好在他还没有笨到要把他这个痴人的想法公诸于世的地步,再不济这点廉耻心他还是有的。但他也确实没有闲着,他开始试图借助朋友圈的力量去敲开作家协会的大门,于是便频繁地用自己有限的文字修养去抒发一些不知所谓的人生情感,好比“我想一直学不会抽烟的人,是为了守住最后一道坠入孤独的防线吧”之类的云云,让人看了除了鄙夷就是屏蔽。
不过屏蔽归屏蔽,他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好比说他还会打麻将。也正是靠着这门技艺,他才能在朋友间游刃有余,况且他还积极大方且不善拒绝。以至于旁人反而觉得他嗜赌如命,这并非毫无依据的胡乱猜疑,若非嗜赌,又有谁愿意早早的便枯坐在冷冰冰的麻将桌旁,好似卖身女一样,静候嫖客的光临,不同的是卖身女被嫖的是肉体,而他被嫖的是灵魂。众人习以为常,他也一样。好在他自己还知道,他并不好赌,起码不仅仅是赌。
他说他还好别的东西,比如......
他没有告诉我,我也没有兴趣知道。不过最近已经很少看见他了,听别人说有看到他在郊外跑步。可是当有人去质问他的时候,他却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并且信誓旦旦地说,傻子才会去跑步。好像他在做的是一件很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搞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自欺欺人,或许只是因为骨子里的卑微和渺小的自尊,兴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像他永远也不知道为什么阿甘要一直跑一直跑,但他确信跑下去总会有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