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讲述了一个高二女生暗恋自己分班后去了A班的高一同桌四百来天后终于决定送出情书,却在送情书的那一天遭遇了一连串闻者伤悲听者落泪的悲惨故事:
——如果你上卫生间的时候兜里忘记放纸,而你唯一有的东西就是手中一封即将要送出去的情书,你会怎么办?
“青春本来是诗,我却过成了笑话。”
辛萝终于决定将情书送给齐木的那天天气有些阴沉,但星座应用上说巨蟹座的她今天运势很好,宜告白,忌拖延症,幸运色是天蓝,幸运数字是3。
他们高中的校服刚好是天蓝,齐木的生日也刚好是在三月。
怎么想这都是上天给她时机终于成熟的暗示。
虽然理论上来讲在辛萝喜欢齐木的四百来天里,如此“成熟”的时机怎么也不该算四百来天头一回。
但青春期少女的脑回路就是这样——她觉得可以的时候全世界都会为她让路,上能九天揽月下能五洋捉鳖;她觉得不行的时候就连拍死一只刚吸完她血的蚊子都办不到。
这天清晨有一点美中不足的是辛萝洗脸的时候发现自己眉心的位置起了一颗痘,意象化地来讲有点像个观世音菩萨。
大概是昨天晚上做完作业后又端详起自己写好的情书觉得不太满意,折腾到大半夜重新写了一份的缘故。
她对着镜子里的菩萨做了一个有些难过的表情后深吸一口气,心理暗示着自己没事,小场面,一个痘而已并不是很伤大雅,齐木这个钢铁直男说不定都不会发现。
今天是她的重要日子,无论如何也要把东西送出去。
——这封历时一个月打过五份草稿的情书如果继续待在她手上,她觉得自己可能要疯了。
辛萝特意选了件她喜欢的蓝色细格纹衬衣穿在校服里面,一来今天的幸运色是天蓝,二来这件衣服领儿好看,活泼不失温婉,温婉不失含蓄,就外面套着没腰没屁股的宽大校服这样有限的发挥空间而言,是个不错的选择。
收拾好一切的时候已经比平时晚了几分钟,想了想班主任老刘颁布的迟到新规辛萝来不及有什么仪式感性质的脑补,匆匆将桌上包裹妥帖的信封夹进书页放进了包里。
她塞好耳机,切换到自己最近经常循环的那首《喜欢你》后心满意足的小步跑出了门。
如果辛萝能预知到这一天将经历些什么,她一定会选择循环播放一首《好运来》而不是这样一首毫无卵用的抒情歌。
四月份正是天气最舒服的时候,哪怕今天是一个见不着太阳的阴天,新绿色的树叶和枝桠上还未盛开的繁花都在宣布着人间最美丽的时节即将到来。迎面吹拂而来的风也是带着暖意的,掺上些女孩的小心思的话,甚至会有点甜。
本来她上学是坐公交的,想到今天出门晚了几分钟应该是赶不上那班车了,辛萝决定骑车去。
跑到小区车棚的时候一首歌都还没有放完,她抬手看看表离早读课开始的时间还剩半个小时,而她骑车到学校只需要二十分钟,应该是绰绰有余。
前提是她有一辆能骑的车的话——
辛萝万万没想到,她的自行车不过是在小区车棚待了一个星期,就失去了它的坐垫。
太残忍了吧!
这年头的小偷连自行车坐垫都不放过。
她看着徒有一根钢管突兀的车身,连想象一下屁股坐上去的样子都觉得半身不遂,脑壳疼。
“哟,小萝卜今天骑车去上学?”
辛萝闻声抬起了头,是同小区的煌哥。
煌哥原名张煌,又名黄哥,二十七岁。主业不详,副业是卖盗版碟片,黄哥此称便是得名于他卖的盗版碟片里有一半是带有颜色的、少儿不宜的那种。
辛萝看着他已经装备齐全的小货三轮车,心里感叹三百六十行行行不容易,哪怕卖个小黄碟都得一丝不苟起早贪黑地卖。
“现在骑不成了,坐垫都没了。”辛萝苦着脸摊了摊手,心里盘算了一下假如打车去学校得花多少钱的时候越发的惆怅,况且现在这个时间还不一定能打到车。
“简单啊,你不嫌弃的话就蹲哥车上,哥顺路送你去上学。”煌哥是个爽快人,与小区里的人交道也都打的不错,“现在小偷猖狂得很,所以我每天都把我这一车东西搬回家里……哈哈还好我家在二楼。”
对于煌哥的仗义辛萝有些感动,但她看了看他被整齐的碟片堆得满满当当的小货三轮,不禁产生了些疑惑:“煌哥,你车上还有我的位置吗?”
“咳,所以说是蹲车上嘛,倒腾倒腾还是能放下两只脚的啦。”煌哥一边说着一边动作极快地真给她挪出了两个脚印的位置。
盛情难却,着实是盛情难却。
辛萝本来已经准备忍痛掏出一个星期的零花钱打个车了,现在只好一边道谢一边小心翼翼地踩上小货三轮的敞篷货厢。
蹲货三轮上学这样的事,对她一个女高中生来说是不是太高调了一点?辛萝一边这样想,一边祈祷着路上千万不要碰到认识自己的人。
“小萝卜,蹲稳了啊——”煌哥充满了干劲。
“嗯!”她一只手抓住了货厢边缘,一只手打开自己的书包想着能找到点什么可以挡住脸的东西。
“你小心别坐我碟片儿上了啊……要是路上无聊你可以随手翻翻上面的碟,什么五月天周杰伦应有尽有,下面的就千万别翻了,你们学生看不得,我可不想造这个孽。”
“好的煌哥,放心吧煌哥。”辛萝觉得面上这张田馥甄的专辑就不错,刚好可以挡住她的脸。
一直到跳下小三轮车就在拐角遇到齐木以前,辛萝对星座应用上的说法都是充满信心的。
她刚将田馥甄的专辑归回到原位并对煌哥道了两声谢,扭头就看见齐木和他的好兄弟谢慨不急不缓地正要路过这里。
“齐木,你这老同桌厉害啊,坐着小黄碟来上学。”谢慨是个心直口快缺根筋的大嘴巴,认出煌哥后先是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看着辛萝露出了些许赞赏的神色。
“不是……”辛萝正欲解释,却突然想起煌哥二十分钟之前还说学生看不得,转头就和谢慨好像有过数面之缘的样子,还没来得及尴尬便先是忍不住扭头投去一个狐疑的目光。
煌哥干笑了两声摆摆手,打着哈哈让他们赶紧去上课不然迟到了,然后就一溜烟地蹬着小三轮跑路了。
辛萝调整了一下情绪,正欲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再开口说点什么,齐木看了一眼手表道:“快走吧,只有五分钟了。”
“是哦。”辛萝接过话,终于把刚刚憋在嗓子眼里的两声干笑笑了出来,“老刘新定了一个超变态的规矩,现在迟到的人要抄一遍他新发在校刊上的散文《我们所深爱的母校》,三千多个字呢。”
她假装很自然地走在他旁边,刻意保持了半个人的距离,又忍不住地开口和他分享。
本来在今天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看到齐木的时候心里其实有些紧张,可是只要感受到他在旁边的时候就又觉得仿佛回到了高一同桌的那些日子,轻松又快乐,虽然只有短短两个月。
齐木侧目笑了笑:“确实是老刘能干出来的事。”
从他们相遇的拐角到学校教学楼的一路着实匆忙,才听谢慨解释了一半他之所以认得煌哥的来龙去脉,转眼就到了楼道的分岔路口。
“齐木。”辛萝觉得这种时候不能给自己再留任何退路和借口,心一横就叫住了他。
“怎么?”
“今天放学能不能等一下,找你有点事……”
“好。”齐木回身看着她,话音刚落头顶的扩音器开始吟唱起上课铃声,他却没急着动脚,想了一下道,“我今天做值日,大概晚十分钟。”
辛萝怔怔地点了头,又在原地发了几秒呆才回过神,才踩着悠扬铃声的末尾向教室跑去。
她有幸踩着最后一个音符进入了教室,班主任老刘正背着双手站在讲台上,赠以她一个“你命真大”的眼神。
此时各科科代表均已经差不多收好了全班作业整装待发,辛萝赶紧就地放下背包迅速将各个练习册塞进各位老大怀中,带着心虚的笑容到自己的座位上赶紧坐下。
她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个一波三折的早晨总算是渡过去了吧。
想想那个星座应用上的理论可能用的是太平洋时区的时间,运势来的迟一点,也不是很要紧。
当辛萝将背包里所有的书都整理进课桌抽屉,发现里面没有任何一本夹有早上放进去的情书的时候,她终于决定回去就将那个破应用给卸载了。
卸载都不够,一定还要去应用商店里给它0星差评。
虽然身体的力气仿佛都在一瞬间被全部抽空,辛萝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冷静思考刚才交了语数外物四本练习册,那封情书最有可能被她夹在哪一本里面。
想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头绪,却想起那封情书要是被任何一个老师看见,又或者课代表拿回来发作业时被其他同学发现的假设——
她觉得幸好自己家族没什么心脑血管方面的病史,但凡有一点,她可能就腿一伸从椅子上心梗过去了。
在她本来就几乎迟到引起老刘注意的情况下,早读时间必不可能有机会以上卫生间为由遛去各科老师办公室将情书偷偷找回来。等课下了,各科老师也该来批改作业了,到时候她该如何是好。
一想及此,眼角仿佛有泪划过。
“辛萝,你来朗诵下面这一段。”果然她引起了老刘的注意,此刻老刘对她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颇为不满,目露凶光点名道。
她站起来的坚决果断仿佛座上有刺,拿起课本才想起自己并不知道大家刚才读到了哪里。幸好后桌同学小声提醒了两句,她才赶在老刘发作前开口朗声读——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
此文此句,在此时竟格外地符合她的心境。
辛萝从来没有在任何一次朗读课文的时候,产生过如此强烈的共鸣,便越读越是投入,情至深处的时候甚至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老刘本来已经面露了愠色,但见此学生读得如此投入、感情如此真挚,一时激发了他作为语文老师的文学情怀,马上要发作的说教也变成了对她朗读能力的表扬。
辛萝读得太过认真卖力以至于坐下来觉得有些缺氧,并没有听清老刘难得地夸了她些什么。
她思忖了一下,四个科目的老师办公室分别在不同的区域,一个课间十分钟大概够她跑两个办公室,这样前两个课间内她应该能将情书拿回来。
这样听起来也不是特别绝望。
辛萝综合考虑了一下语数外物四位老师的人物性格、作息规律、课程安排以及办公室地理位置后,决定按照语外物数的顺序去办公室找她的那封情书。
早读后的第一节正是老刘的语文课,老刘惯例性地拖堂了几分钟,当那声“下课”好不容易从他口中说出的时候,一向不擅长运动的辛萝竟如兔子似的绕开所有障碍物,灵活矫健地冲出了教室。
比那些比赛谁先跑到厕所尿完的男同学还要迅速。
老刘的办公桌上练习册堆得像山一样高,辛萝不太有把握能在老刘过来之前找到自己的那一本,已经想好了说辞——
假如老刘问她在找什么的话,她就说不小心把要充饭卡的钱夹进了作业里。
“在找啥?”
果然老刘已经不负所望地端着他的茶杯进来了办公室。
“刘老师,我好像不小心把饭钱夹作业里了。”辛萝抬头苦着脸看着他道。
“你家里连个钱包都没舍得给你买?”
“……”
独自面对着“更年期”的刘怼怼,辛萝瑟瑟发抖不敢轻易说话。两分钟后她终于在崇山峻岭中找到了自己的那一个练习册,却发现里面什么也有。
“找到了吗?”刘怼怼似乎挺闲。
“好像不在这里面,可能夹到其他科作业里去了……”
“你先回去准备上课吧,我打电话去其他老师那儿让他们帮你留意下。毕竟是钱的问题,别一不小心弄丢了。”似乎看在她早读课时那段感人至深的精彩朗诵份上,刘怼怼此举变得特别的人性化。
但辛萝听到留意这两个字,腿都软了:“不用了刘老师,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我再回教室找找去。”她一边赔笑一边向办公室门口撤去。
“你这孩子,做事真是一点也不仔细。”刘怼怼呷了一口茶,扬了扬手道。
趁着离上课还有三分钟,辛萝赶紧又撒腿向英语办公室跑去,一向注重保养没有早课都在家睡美容觉不会提前来学校的秦老师果然还没到。
辛萝放心地趴在秦美女的办公桌前翻了一会儿,也不在英语作业里。
上课铃响时她有些垂头丧气地回到教室坐下,看着化学老师如元素周期表一样表情复杂的那张脸开始思考人生:
或许她该庆幸的是昨天化学作业是一张试卷,而生物课的作业明天才用交。
哦除此之外,她还该感谢一下体育课是没有作业的。
这样从分母上增加了她及时将那封情书找回的概率。
第二个下课铃响起的时候辛萝再次铆足了劲向物理和数学的办公室冲去。
教他们班物理的魏老师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师范研究生,工作中充满了干劲,这才不过早上九点四十已经批阅完了他所任教的两个班全部物理作业。
辛萝站在他面前,忐忑地试探道:“魏老师,我好像不小心把饭钱夹进作业里了。”
“辛萝啊。”魏老师抬头看了一眼来者何人,继续埋头看着电脑备课,“你的作业我已经改完了,里面没有什么东西啊。”
“这样啊,那……太好了谢谢魏老师。”
她正准备转身告辞,魏老师又抬起了头:“你昨天作业只做对了一半,怎么回事?”
辛萝心道她昨天晚上想着情书的事连晚饭都只吃了一半,作业能做对一半已经很了不起了。
“上次月考你的成绩也不太理想,最近的内容是会难一些,你也不要因此而放弃啊。”
“嗯,我不会放弃的。”
或许是她答的不够真诚,又或许她最近的表现着实不令人满意,这位认真负责的年轻老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同她谈了好一会儿诸如此类的话才有了将她放走的意思。
“行,那你把你们班作业抱过去发了吧。”
辛萝有苦说不出,只能含泪点点头,抱起桌上那一打物理练习册略带艰难地迈着小碎步往教室走去。
她抱着全班的那一摞练习册上了两层楼梯,将货卸在教室前时甚至开始喘起了粗气。她抬头看着挂钟上离上课时间仅有两分钟的分针,下定了决心一般捏起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就此向最后一个目标点而去。
不能再熬一节课了,再不能将那封情书拿回来好好一个人就疯了。
辛萝抵达二年级数学办公室时上课的铃声刚好响起,彼时老郑正坐在办公桌前优哉游哉地批改数学作业。他们的数学老师郑东来已经六十二岁了,头发都白了一半,没白的那一半也脱得差不多了。
这个现象在他们数学的领域里稀松平常,甚至在这个岁数有此造化已经很是乐观了。
有学生这个时间点上来办公室让老郑感到些诧异,他摘下了脸上的老花镜才看清了来人:“是辛萝啊。”
辛萝刚开口一声“郑老师”,老爷子便一副完全了然于心的智者形态,放下了手中的笔,缓缓拉开抽屉将里面将那封整洁的、包裹着白色信封的情书放到了桌上。
终于看见了那封作孽的情书,辛萝捂着心口,差点扑通一声倒在数学办公室里。
说句沧桑点儿的话,这大概就是一切都是天意吧。
“不巧第一本就是你的作业,刚批完就发现了这个。”老爷子笑的很是慈祥,一点不似平日站在讲台上的刻板严厉,“我想着对你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就替你收了起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拿回去吧,我可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说完老爷子又补充了一点,同时还举起了双手,笑容中带着一丝老顽童般的俏皮。
这一瞬间幸福来得太突然,为了这封情书四处碰壁、历经了人世间的沧桑与磨难终于苦尽甘来的辛萝感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知识改变命运,数学升华人格。
“谢谢郑老。”心里这颗五指山般大的巨石终于落地,她抹了一把鼻涕眼泪,手里捧着这封珍贵而造孽的情书准备退回去上课。
“勇敢去吧,齐木是个好孩子。” 她走到门口,老爷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听见这个名字辛萝差点崴脚——
不是说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的吗?!
她转过头,见老爷子对她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慈祥中不失俏皮,俏皮中不失狡黠的神情仿佛在告诉她:谁还没有年少过呀。
那封信终于回到了辛萝的手上。
而她生怕再出现什么意外,这一天基本都坐在自己座位镇守着抽屉最里面放着的那封情书,几乎每过十分钟都忍不住伸手摸摸它是否在里面安好。
情书还没有送出去,人就已经神经质了。
时间终于来到了晚上九点,放学铃声一响便有不少同学背着早已提前收拾好的书包归心似箭、健步如飞地冲了出去,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做鸟兽散”。只有辛萝依旧淡定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点儿动身的意思都没有。
“你今天屁股上粘万能胶了?”已是整装待发的同桌看着她狐疑道。
“可能是吧。”辛萝没太听清他说的话,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从铃声一响起心跳就开始加剧,脑袋里也一直有个声音。她双目紧紧地盯着教室前方的挂钟,胡乱地挥了挥手和同桌说了声再见。
终究是今生第一次,就算足足做了一个月心理准备,事发前十分钟还是免不了紧张啊。
五分钟过去,教室里转眼就差不多剩她一个人了,辛萝终于拿出那个白色的信封忐忑地站了起来。
走过门口到A班的走廊那段路,所有外界传来的声音仿佛都被耳朵自动隔离,每一步都静得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看见他们班教室的确只剩齐木一人在做值日后,整个世界更是立刻寂静了下来。
少年站立的身姿挺拔,就连擦黑板的背影里都透露着认真;少女捏着干净纯白的信封站在走廊远远地、不动声色地看他,还没来得及露出一个透露心事的微笑,突然觉得肚子好疼。
辛萝一紧张就肚子疼想上卫生间,老毛病了。
幸好离他说的时间还有差不多五分钟。她来不及哆嗦,捂着肚子转头风一样地向卫生间跑去。
出完恭辛萝觉得一身轻松,看了看手表上时间刚好是九点十分。她想要抓紧时间了,迟到了可不好。
她伸手向衣服口袋里一摸,却并没有摸到卫生纸。
巧合的是向裤子口袋里再一摸,也没有。
教学楼里作鸟兽散的同学差不多已经走光了,没有走的也差不多早上过洗手间了,求救的希望渺茫。
她翻遍了全身,仅有的两样东西就是钥匙串,和那封原计划于此时此刻交到齐木手上的情书。
那一刻辛萝真正感受到了,什么是歇斯底里的绝望。
她已经想好自己将信封递到齐木手上的时候要用怎样一种风轻云淡却又不失郑重的表情,然后再带着难免的忐忑与羞怯告诉他——到家了记得拆开看看啊。
她不会告诉他这封情书写了一个月,打过五份草稿,不会告诉他自己喜欢了他四百来天,做出今天这个决定攒了多少勇气,又经过了多少心理变化。
——那些都不重要,她只想好好地、好好地为这段在自己心里放映已久的故事落下一个结尾,甚至无所谓这个结尾是悲是喜。
可是为什么当期待已久的这一天终于到来,所有的灾祸都降临在了她的身上:先是自行车坐垫被偷,再是蹲着拉小黄碟的三轮车来学校恰好被自己的表白对象遇见,然后将情书夹进了交上去的作业里,好不容易挨到了最后的时刻,上厕所却忘记了带纸,唯一可以用来解围的就是那封情书。
齐木现在说不定已经走了,而且辛萝知道如果今天这封送不到他手上,自己也再没有勇气写另外一封了。
哪怕她字句清晰地记得上面所有原封不动的内容,也再没办法落笔了。
辛萝觉得委屈极了,攥住白色的信封终于忍不住蹲在卫生间隔间里痛哭出声。
哭到双腿发麻也愣是没有一点减缓的趋势。
“同学,别在里面哭了,再不走学校都该关门咯!”门外每天例行前来打扫的保洁阿姨一边更换洗手池旁的垃圾袋,一边叹了口气道,“听阿姨的,失恋也没啥大不了的,回去在床上躺着哭不比在这厕所哭强?”
话音才一刚落女孩便止住了哭泣。
保洁阿姨停下手中动作看了眼盥洗镜中的自己,有些狐疑地想自己的话有这么立竿见影药到病除吗。
“阿姨,我忘记带纸了……”
隔间里的女孩吸了吸鼻子,嗫嚅着出声。
辛萝冲出洗手间的时候是九点二十分,她什么也不想管了,攥着那封情书胡乱擦了擦鼻涕和眼泪就往A班的方向奔去。
白色的信封被揉皱了些,边角也破了一个口,上面还有两滴水渍。
“齐木!”
A班教室里的一切都已经打扫干净,灯却还亮着。
他就站在那片透着白炽灯光的窗玻璃外,望着她跑来的方向。
“这个给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