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了央视的黄金播放时间,我是在手机上熬夜看完这部富有民族风情的电视短剧的。
判断一部文艺作品的好坏,首先看观众有没有认同感和代入感。《我的阿勒泰》很多观众评价“清新、治愈”,在当前人心浮躁追名逐利的世俗社会中,《我的阿勒泰》就像一股清风,为我们呈现了和内地城市和乡村完全不一样的风景,以及世世代代草原游牧民族的生活习性、固有传统。
《我的阿勒泰》热播,让李娟这个新疆“疆二代”作家走进大众视野。其实李娟的描写她在新疆阿勒泰生活的散文很早就出名了,还得过鲁迅文学奖。她是真正土生土长的新疆底层女孩,靠着对文学的热爱和不懈追求,完成了草根女孩到知名作家的逆袭之路。电视剧虽然虚构了一些故事情节,但女主人公对文学矢志不渝追求的主线没变,包括她母亲艰难经营小卖铺,她奶奶(原著是外婆)在其中的穿插过度,和许许多多哈萨克牧民的淳朴善良勤劳勇敢,很多故事取材都是忠实于原著。
影片一开始李文秀在乌鲁木齐饭店打工间歇,争分夺秒去听文学讲座,就开门见山交代了主人公的毕生追求。当然大城市表面的繁华却掩盖了多少底层人打拼的血泪。辛辛苦苦打工只因为打碎了盘子被老板开除,要不是那个广东佬李文亮在老板面前据理力争讨回一百元给了她(另两百被李文亮坑掉了)。说不定她回家的路费都没有。这也该李文亮与母亲张风侠在月亮湾奇遇相恋被骗等等后面的故事埋下伏笔。
李文秀谎称自己不干了,要回家和母亲一起经营小卖铺。她自告奋勇去帮母亲要账。然而账非但没要回来,反而因为语言不通民情不熟,惹恼了很多牧民。特别是她在阿太哥哥葬礼上去要账,这显然是对死者一家的大不敬,而且阿太一家还认为阿太哥哥酗酒而死和张凤侠小卖铺经常赊酒给他喝有直接关系。所以两家的恩怨就此拉开。按哈萨克民族习惯,死人如果欠外债灵魂是无法安宁了,所以当阿太骑马射箭逼停了惊慌失措夺路而逃的李文秀母女后,她们得到一种惊喜——阿太父亲牵来一匹骆驼顶账。
原始游牧民族最大特点就是逐草而生,牛羊和草场在哪里帐篷和营地就岸在哪里。李文秀一家转场一场戏,村长让阿太一家来陪同,可以说这是编剧精心设计的情节。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成群结队的奔马和牛羊,遍地的绿草和野花,神秘莫测的月亮湾,都给人丰富的想象空间。在这里两家一起赶路转场,一起宿营吃肉,一起谈笑风生。李文秀和阿太嫂子阿肯一起外出捡牛粪时,知道了这个平凡善良的哈萨克少妇复杂的内心世界,她早就厌倦了那个死去酒鬼丈夫,她另有自己的心上人,但她再嫁一是怕给家人丢脸,二是舍不下两个幼年的儿女。在婆家父亲答应他再婚但绝不许带走一个孩子。晚上睡觉前李文秀被母亲硬拉着到了月亮湾,她第一次知道那个盒子里不是装着苏打粉,而是父亲的骨灰盒。此刻已经随着河水远远地飘走了。也带走了母亲深沉的思念和回忆。但接下来母女在树丛中看到了几只狼,一束束绿光正缓缓向他们移动。两个大惊失色慌不择路赶紧往大树上爬。然而文秀还是慢了一步,被一只狼咬住了脚跟。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猎枪响了,恶狼应声倒地,文秀母女逃过一劫。
救人的是老猎人阿立坦,他没有按照村长意思上交猎枪,但村长知道他打狼救人的事,所以对于阿力坦私藏猎枪村长其实心知肚明。但阿力坦以为是张凤侠告密,加上在蒙古包媳妇阿肯外嫁蒙古人时文秀替对方说话,所以阿利坦态度坚决反对巴太与李文秀恋爱。
哈萨克民族传统的婚礼非常热闹,女孩子们打扮的漂漂亮亮只为了在跳舞中吸引中意的男人目光,而男人们则要参加激烈奔放的叼羊比赛。文秀穿着别人给的裙子,和其他的女人们都去助兴欢舞。当看到巴太骑着马儿在牧场上狂奔驰骋,她的心里是幸福的。但看到巴太和别的女孩一起弹唱时,她的心又跌倒谷底。直到巴太牵着那匹心爱的“踏雪”良马,看到踏雪经过夏牧场的熏陶以及巴太的精心调养,已经不在害怕而是勇敢地迈出驰骋飞奔的第一步,而且巴太终于鼓起勇气大胆向文秀表白时,文秀的脸上荡漾着恋爱女人特有的羞涩和温情,心中充满对未来的憧憬。
广大佬李文亮突然撞进母女俩的生活,打破了这个三个女人之家的不平静。奶奶吊坠的丢失,李文亮卖木耳的一去不复返,特别是他出现在古尔邦节上收购冬虫夏草的行为,母亲张凤侠念及旧情可以说男人走了就走了,但李文秀咽不下这口气,她要为母亲讨回公道。看到他骑着摩托从她们摆摊前一跃而过招呼也不打,李文秀怒不可遏拉过“踏雪”上马就追。追上后母女俩狠狠教训了这个见利忘义唯利是图的卑鄙小人。其实张凤侠对李文亮说的够明白,挖野生蘑菇没事,但为了钱去破坏草场挖什么冬虫夏草,那是挖了牧民赖以生存的根,所以狠狠地给了她一枪托,算是给自己也给牧民们出了一口恶气 。
当受惊的“踏雪”拖着文秀狂奔时,闻声赶来的巴太惊呆了。心爱的姑娘,心爱的宝马,都是他的最爱,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选择了牺牲踏雪救下文秀。当他缓缓举起弓箭时,当他含泪割下踏雪的头颅时,当他头也不回地走进血色残阳时,相信很多人都会为踏雪感到惋惜,为巴太感到痛惜。为了踏雪能够克服恐惧,为了这片受惊的马儿重返绿地纵横驰骋,巴太下了多大心血,而现在却要自己举箭毁灭这一切切断这一切,这是何等惨烈的现实啊!
李文秀终于出书了,而且靠写作自己能够养活自己了。她因为巴太救自己而射杀踏雪的事一直心存内疚,所以给他家寄钱希望弥补亏欠,但被阿利坦拒绝了。阿肯终于得到巴太爸爸同意可以带孩子出嫁去城里,巴太也可以回到马场上班了。牧场最后一个猎人阿利坦坦言,他喜欢的生活最终会被取代,转场不走月亮湾了,养的鹰没了,牧场猎人没了,猎枪收了。这是一个游牧民族最后的慨叹,他们祖祖辈辈逐草而居的生活最终都要被现代文明一点点蚕食取代。
八集迷你剧《我的阿勒泰》,并不靠宏达的叙事场面取胜,也没有曲折离奇引人入胜的情节,就是几个普普通通的人,平平常常的生活,却能给人耳目一新的视觉享受。那辽阔牧场上空的蓝天白云,那极目远眺的皑皑雪山,那洁白的羊群,那奔驰的骏马,那种空旷辽阔的画卷,那种天人合一场景,那不加掩饰的民族风情氛围,都让远离草原牧场的人们感到从未有过的视觉冲击,感到强有力的心灵震撼。
有几句台词很有意味:
其一:如果养马只是为了吃肉,那将是多么无趣的事。
其二 再颠簸的生活也要闪亮地过。
有几个细节值得玩味:
一 文秀向巴力坦一家要账没钱,他叔叔给牵来一片大骆驼顶账。说明哈族牧民不会赖账信义为重。
二 张凤侠去牧民家里买羊,因价格不合适没谈成。但她惊异发现那头活羊却出现在招待客人的餐桌上。按哈族人习俗,哈族的羊和马一半属于主人,一半属于尊贵的客人。
三 影片末尾,一过路牧人问在小卖铺门前闭目养神的张凤侠,有没有过油肉拌面回答没有。大家都在变张凤侠依然一成不变,依然守着她的小卖铺哪也不去。
最后传统的过大年,李文秀好不容易回家和奶奶母亲一起团聚,还叫来村上的老人故交,他们一起吃饺子放烟花兴高采烈欢聚一堂。而就在他们欢庆佳节忘乎所以时,一脸英俊的巴太从远处的阴暗中缓缓向人群走来了,走进了大家的视野,也走进了翘首以盼的文秀心中……
奶奶:我很寂寞,你不感到寂寞吗?
张文秀:我不会,我会和自己说话。我除了现实世界外,还有文字里的世界。
相信这段对话,对所有对文字对文学情有独钟孜孜以求的人都深有感触。
我们很多业余文学爱好者,也经历过李娟那样默默无闻甚至被人奚落嘲笑的时候,大都不会像李娟那样坚持写作最终得到命运垂青,但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在他人忙于世俗红尘苦苦挣扎百无聊赖时,我们至少可以拿起笔来,把所见所闻所思所想通过文字记录下来,沉浸在自我的精神天地里,审视自己的思想灵魂,让心灵得到休憩放松,让思想插上翅膀在天空自由翱翔。
《我的阿勒泰》,一部由散文改编的电视剧,会让很多不同年龄的人在剧中找到共鸣和同感,同时也给那些大制作大投入大场面的电视剧市场一个很大的启示。短小精干,真实感人,哪怕很小的投入也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