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重回之前所有居无定所的“家”,红旗、张营、陈章、肖家营、南小街、肖村、小红门……有的已夷为平地,变为孩子们的乐园,嘟嘟在上面跑着;有的墙倒了半截,从窗玻璃外还能看到那个依偎在老杨身边的我,他说:“宝贝儿,你在家等着,我出去给你买好吃的……”不知多少个夜晚,老杨在曾租住的小房子周围的夜市上或菜市场买来我爱吃的零食、水果和小礼物,将原本就是易胖体质的我慢慢喂成一个小胖子、大胖子,他说:“爱一个人,就是点点滴滴都对她好!”
曾经的我,没那么多过高的奢望,只要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吃饱、穿暖、有住的地儿,就是幸福……可是,我越来越不满足这样的幸福,老杨也感觉到他对我的好慢慢变成我所以为的“小儿科”,更高标准的物质生活、一份令人羡慕的事业,甚至是心灵的导师,成为我对他新的要求,但是,平凡的他真的达不到我所期望的标准,于是,不快乐、郁闷,甚至绝望……缠绕了我那么久,似乎忘了幸福的感觉,忘了我们那段最穷却最快乐的时光……
十几年前,坐在那辆30元买来的旧自行车上,即使雨天的水花溅了满身,还是一路欢笑着驶向学校;而如今,即使有了车,不再担心雨雪天气挨淋挨冻,却并不满足,还想着年底换个更好的。十几年前,梦想着万家灯火的一栋栋楼房里有一间的光亮属于我们;而如今,拥有了两套小房子,却依旧不满足,羡慕着别人的大房子和小别墅。十几年前,仅擦郁美净的小脸儿都娇嫩光滑;而如今,用再好的护肤品也抵不住电脑日复一日的辐射与岁月无情的侵蚀。十几年前,当老杨说:“就怕你跟着我受苦!”,我的回答是:“没关系,我们一起面对,一定会越来越好!”而如今,却总是数落他:“看看别的男人都怎么做的,我什么时候才能过上财务自由、时间自由、一切都自由的日子?”……
这一场重回“故里”的梦,让我泪流满面,我似乎看到那个本真的我,而不是被生活环境、工作环境“感染”了攀比病毒的很久都没感到快乐和幸福的我,因为,整个社会体系都是在人与人比,男人跟男人比谁的钱多、谁的权重,女人跟女人比谁嫁得好、谁年轻漂亮身材好,孩子在学校要排名次,员工在单位要比绩效,满大街充斥着“你看别人家的孩子……”、“你看别人家的男人……”、“你看别人家的媳妇儿……”可是,我们只是我们自己,不是别人家的谁谁谁,人家,跟咱一点关系没有!
其实,原本的我就是个简单的人,我所爱的人也同样不复杂,只是,我们或多或少地受了周围环境的影响,硬生生地复杂起来,所以,才觉得不适从,才觉得好累……
那天,一个小朋友说:“羡慕你下班有人等你、接你!”其实,我羡慕人家的男人在外面挣大钱,即使我自己撑起一个家,上班、做家务、带孩子,因为只有那样,我才觉得我想要的生活才能变为现实……
那天,好不容易没加班,一家三口吃过晚饭出门散步,嘟嘟高兴地在前面跑着,老杨拉起我的手:“真快啊!咱儿子都9岁了……”“唉!这些年跟着你容易吗?都老成啥样了?”“辛苦了,媳妇儿……”老杨那暧昧的小眼神看着我,一动不动,“唉!谁让我上了贼船了呢!不管怎样,我都是杨子卿的妈,你是他爹……认命吧!”
那天,去父母家,老爸欣喜地告诉我们,因为看了靠谱的中医,妈妈不用再打胰岛素了,吃的药也越来越少……年近六十的一对夫妻,在经历了一穷二白、赡养老人、抚育儿女、病痛折磨后,他们说:没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没有什么比两个人好好过日子更重要,老爸还来一句新潮的词儿:其他的都是浮云!
也许,年轻气盛的我们、梦想追逐功名利禄的我们,真的无法理解或者感同身受他们那个年纪的感受……
其实,我想说,对你很抱歉,原谅我之前一次次的数落和那么难听的话;也谢谢你好多次被我气跑还回来哄我,给我做好吃的、帮我做家务、辅导嘟嘟写作业;更谢谢你在我这么老、这么丑、这么胖的时候依然会对我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再比我更爱你,包括你父母,我老丈人和丈母娘!”“瞎掰,谁信啊!你又没给我生命!”“可我跟你创造了生命,你是我儿子他娘!”……
其实,你除了没能力挣大钱,让我过不上财务自由、时间自由、一切都自由的生活外,其他,一切都挺好的!之前的种种,也都是我故意找茬儿、挑事儿,你被我忽悠了,哈哈!只缘身在此山中!
梦里,才看到那个真实的我,其实,我也想慢下来,看看日出日落,看看花谢花开,跟你一起逛逛早市,和你一块儿去田野里打鸟儿,可是,可是,工作不允许啊!哪那么多闲情逸致?下午开会的发言主题还没想好呢!你每个周末都那么惬意地过,我羡慕嫉妒恨死你了,老杨同志!——梦回现实吧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