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学的意义

假期中Leo分享了万维钢解读的一本书,《为什么佛学是真的》。该书从进化心理学角度来辨析佛教中的哲学思想,特别有意思,遂总结笔记如下。

1. 为什么「众生皆苦」

首先,什么是「苦」?佛学认为,「苦」即是「不满足」。

从进化的角度,人活着的首要目的是传播基因。自然选择给人类心理做了三个设定:第一,完成有利基因传播的事情,就会获得快乐,比如吃美食、谈恋爱、生孩子;第二,以上快乐都是短暂的,以吸引人类反复追逐,保障基因顺利传播;第三,对于以上两点,大脑会专注第一点,忽略第二点。

快乐是自然选择给人类设置的诱饵,来促使人类完成基因传播的目标。

科学实验清晰验证了这一心理机制:研究人员在猴笼里挂盏灯,灯一亮就给果汁,在此期间观察猴脑中多巴胺的分泌情况。

一开始,猴子喝到果汁后大脑才开始分泌大量多巴胺。很显然,这时候让猴子感到快乐的是「果汁」本身。

实验重复多次后,猴子掌握了规律,知道灯一亮就有果汁,于是在灯亮了、果汁还没给的期间,猴子大脑中已经开始分泌大量多巴胺了。这时候,对果汁的「预期」就能够让猴子感到快乐。

到最后,亮灯导致猴子分泌的多巴胺越来越多,而果汁带来的多巴胺越来越少。似乎猴子的快乐全部来源于对果汁的预期,等真正喝到了果汁,它反而不那么快乐了。

这像不像人类现状的隐喻呢?因为确信某些目标会让自己快乐,比如金钱、名望、美女,所以拼命去追逐,去攫取。等真正到手了,才发现自己似乎没那么开心,反而陷入了空虚迷惘。

快乐只是幻觉,你永远不会真正满足。这就是写在基因里的「苦」。

「苦」的具体表现,就是我们的各种想法和情绪,我们的欲望、困惑、挣扎,我们的忧伤、焦虑、恐惧,我们的一切烦恼。它们都是被进化设定的,但它们并不能反映真实世界。

2. 为什么正念能够对抗「苦」

正念练习的第一步是冥想,专注呼吸。

专注呼吸本身不是目的,目的是练习对大脑的掌控权;因为大脑正常状态是随机漫步,各种想法和情绪纷至沓来,扰动内心。冥想过程就是在练习掌控自己的思想,专注在呼吸上,不受大脑自动思维的控制。

正念练习的第二步是把专注功夫用于生活中每时每刻,包括吃饭,赏花,做任何事情。与「集中注意力」不同,正念要求的是「停留注意力」:让注意力驻足于此时此地,关注于每一个「当下」,排除任何额外的想法和情绪。

前面说过,人类各种想法和情绪都是被进化设定的,它们出现的目的是「劫持」大脑听它指挥。摆脱其控制的办法,首先是承认它们存在、允许它们出现,然后是跟它们保持距离,不受影响。

正念练习的终极目的正是把「自我」跟各种感觉、想法剥离开来。

如此,就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打扰你、控制你,你可以自由选择你想要的情绪和想法,你就得以逐渐脱离「苦海」了。

3. 为什么「色即是空」

「色」是什么?佛学中,「色」指的是人类对事物产生的感情、为事物赋予的内涵。

人们普遍戴着有色眼镜在观察世界。我们认为腐肉是个「坏」东西,肮脏丑陋,但对于细菌而言,腐肉恰是其繁殖的温床;我们认为钻石是个「好」东西,意义非凡,但对于猩猩而言,钻石不过是一块普通石头。

由此可见,「色」是极其主观、充满矛盾的,它会影响我们对真实世界的体验;人类赋予事物的情感和内涵都是「空」的,都是本不存在的。这便是对「色即是空」的解释。

正念冥想能够帮助我们摆脱「色」的影响,让我们看到一个更加真实的世界。

认识到这一点有什么意义呢?

它能让你更自由,让你能够自由选择你想要体察什么东西。排除主观想象的干扰,你会获取更丰富的体验,那将是更大的乐趣和幸福感。

4. 总结:为什么佛学是真的

从进化心理学角度,人们之所以要带着感情色彩去看待万事万物,由此衍生出种种想法和情绪,这是自然选择给人类大脑的设定。而佛学是一个超越自然选择的方法,它把我们从自然选择给予的局限视角中解放出来,从一个更高水平观察和体验这个世界。

为什么要超越自然选择呢?因为自然选择有其不合理的地方。它的一个基本假设是:你是特殊的,你比别人重要,对你基因传播有利的才是好的,反之就是坏的。基于这一点,人们总是从自我视角出发去判断好坏、去作出反应,从而陷入种种想法和情绪的「苦海」难以自拔。

佛学的「真」,在于它构建了一套完整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帮助人们看清事物本质,超脱个体视角,获得更加丰盈、完整的生命体验。

从这个意义上说,佛学是一种人生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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