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赤又犯病了。早上因为老公对她的几句鸡毛蒜皮的吐槽和抱怨,她一下被点燃了,几声怒吼之后,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窜上了脑子,身体一下被冰冻了一样,没有了知觉。然后一下摔在地上,麻木感漫及全身,她动不了了。
而她的意识是清醒的,老公过来看似关切地询问她的感觉。她只说了两个字:“你走。”而老公则貌似一脸冰霜地,真的走了。
老公这一走直接让阿赤心死。她在心里真实地觉得,这个男人已经对自己毫不在乎,自己都已经离死不远了,他却如此漫不经心。哀莫大于心死,阿赤慢慢恢复知觉后,心里当即做了一个决定:离婚。
这两个字,阿赤不只想起这一次,甚至也面对面说起过几次。而这次,阿赤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醒,都要镇静,都要理智,都要决绝。
离婚,自己一个人,潇洒自在,清心静心,还可以多活几年。这样的老公,简直就是一台杀人不见血的机器。时不时就让人痛彻心扉,痛不欲生。这样害人的婚姻,不要也罢。离开,对彼此都好。
此刻,阿赤的电话响起,但她有心对这铃声她无动于衷。“响吧,多响几遍,看看你到底有多担心我。”阿赤想。而铃声只响了一遍。几分钟的安静过后,阿赤起身拿起手机,却发现未接来电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难道是他单位的?”查询后却发现,不过是广告推销。阿赤冷笑一下,心里刚才残存的一丝火光已完全熄灭:为何自己还在犯贱?指望这渣男关心自己,还不如指望地球倒着转,指望太阳从西边升起。
阿赤拨通了那个跟自己号码一样熟悉的号码,铃声响过两次,那边传来了一个男人的精神饱满的声音。随后阿赤冷笑着说:“通知你一声,明天离婚。”男人若无其事地回答:“在外面忙着,晚上回家再说。”
上班的路上,阿赤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没有一丝气力。何苦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每次这样的话都会在耳边响起,但发现根本无计于事,每次还是忍不住,控制不住心情。结婚好几年,大吵小吵这么多次,为何还是这样在乎几句看似无足轻重的抱怨?那样一个不关心自己不理解不接纳自己的男人,直接忘记他拜托他就好,为何还要指望他去改变?
那一刻,阿赤觉得自己是最失败的女人。她想,若她在今天早上真的死去了,这个男人会不会伤心难过?也许他会不习惯吧,他也许会再找一个对他言听计从的,任由他指使抱怨却毫无怨言的直男癌最爱的“好女人”吧。
垃圾,这样的男人简直是垃圾。阿赤在心里说,要与这样的垃圾划清界限。心里决绝,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曾经爱得多热烈疯狂,现在就伤得多铭心刻骨。她跟这个男人在一起时,时刻都不想分开,感觉他们就是一样的人。他们像两个孩子一样开心,尽管结婚时只有几千块的存款,却对生活有着满满的希望。他们都对彼此有着高需求高敏感,也曾因为这个争执过,但事后却让他们更加坚信这份爱的真实。他们也更加离不开彼此了。
只是后来, 阿赤仍然是那个高需求高敏感的小孩,而男人却成了男人。阿赤说这是不关心了,不爱了。而男人不承认,说生活总归于平淡。这样不同的的心境,无疑导致了不通的语境。
一次争吵,对她是莫大的伤害,她觉得是他不爱自己了,所以才对自己如此挑剔,极尽丑态,他已被生活改变成一个如此粗鄙如此小肚鸡肠之人,可贵的理解包容,曾经的关心爱护,已在这个男人的心里荡然无存。
而一次争吵在男人眼里却根本是不值一提的家常便饭。这有什么?谁家不都如此,若鸡毛蒜皮就能产生伤害,那日子还怎么过?伤感的女人呀,生活本就如此。琐碎之事,别放心上,我们的生活仍然充满阳光。
在阿赤眼里,爱是依恋,爱是包容理解,爱是浸润在生活细节里的无处不在的关心和珍惜。在男人眼里,爱成了过日子,成了另人安心又似乎索然无味的人间烟火,是两个人,互相陪伴,又各做自己。
当然,这样的总结是后来阿赤真正地回归平和理性后想出的。那时的阿赤嘴上说出离婚,心里却又犯贱起来。
下车后阿赤走在盛夏里阳光普照的大街上,头晕目眩,手脚无力。她就那么坐下来,心里却希望那个被她划为渣男和垃圾的人快点出现。阿赤又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我走不动了,快来救我。”十几分钟后,男人打着车赶了过来。他扶着阿赤,说先去吃饭补充下体力,然后再去医院,好好看看,是不是气血不足。
阿赤哭了,有这个男人在旁边,她顾不得什么颜面,在大街上哭出声。她印证了她的想法。她又输了。那个决绝的离婚决定,似乎又瞬间烟消云散。
男人说,以后再也不吵了,真的不吵了,以后一定管住嘴。伤你这么深,我真是个垃圾。男人说,早上你那样,我想起来后怕,你要是有个三长较短,我就直接…阿赤没让他说出后面的话。
冷静后阿赤说,还是离婚吧。我病了,是一种必须自己一个人才能治好的病。
我对你的爱,走到现在这一步是已经成了一种绑架,但绑架的却不是你,是我自己。我必须要去救我自己了。
男人拉起阿赤的手说,救自己,要先找到自己。我陪着你,我们先一起找到你自己。等到你找到自己了,我们再一起为她松绑。到那时,你再做决定。行吗?
阿赤知道,这个人还是最懂自己的。但她总是时不时陷入一种病态的执念。爱很深,深至泥淖,深至深渊;爱会泛滥,泛滥成一条悲伤的河。阿赤不知道,一个人单枪匹马,就能放下爱也放下执念吗,还是两个人一起,慢慢把这无形的爱的深渊填满?
她握住男人的手,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