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那些花儿

我的那些花儿(LILY)

总有一些人点亮过我们的青春,温暖过我们的记忆,在那些潮湿敏感又懵懂的年少岁月中,陪着我们笑过哭过爱过。却又不知何时何地,不留痕迹地慢慢地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直到某一天,遇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场景,或无意听到一条关于她的消息。记忆便如洪水决堤冲击着我们的心脏。才发现那些人曾经在我们稚嫩的心房盘旋过,停留过。后来的生活中却再也无相同的轨迹,就像两条平行的轨道,各自承载着各自的命运,奔赴着滚滚红尘。但无论何时何处,只要她们都好好地过活着,就很好。

我的那些花儿(Lily)


(美琴)

小时候的我瘦瘦小小,肤黄发黄,还是一头自来卷,是人们眼中标准的黄毛小丫头。刚上小学的时候,迷迷糊糊,不会抄写作业,也不知道要把作业交给谁。幸好那时有美琴带着我。按辈分来说,我要喊她表姑。她是我舅爷爷的小女儿,是我爸的亲表妹。年龄上却只比我长两岁,我们是自娃娃时就形影不离的玩伴,因此我一直都直接喊她的名字。美琴上学晚,又留了一级,到我读书的时候却刚好跟我同班。自然比我这个小迷糊要懂事得多,抄作业,交作业,做值日生这等事物通通有她领着我。

外形上跟我相反,美琴自小发质飘逸,皮肤白皙,唇红齿白,笑起来两只眼睛弯弯的,像一对新月,长相十分甜美。村里的老人常说,将来她一定会嫁到富贵人家(人美不愁嫁)。那时的她却家境贫寒,上面有两个哥哥也还在读书。她的母亲,我的舅奶奶却是常年患病,是村里有名的药罐子。全家的收入,也只靠田地里的那些微薄的收成,日子由此可见过得捉襟见肘。

然而小时候,我却很喜欢待在他们家。每天早上我都早早地吃过饭,就去她家,邀她一起上学。放学后也常常去她家,跟她一起写作业,一起玩耍。夏天的时候她家院子里有开不完的五颜六色的太阳花,记忆中她家的仙人掌都会开花。舅奶奶很会弄吃弄喝,她们家常常有我家没有的“野味”。比如春天雷雨过后的地皮菜,山上采来的野蘑菇。美琴的哥哥们捉来的野山鸡,野兔(现今山上严禁捕猎),河里的小鱼小虾,还有如今人人都爱的螺狮,当时也常常是她们家的盘中餐,更别提红薯毛豆盐水花生等农家小吃。那时候只知道羡慕,常常在他们家蹭吃蹭喝,后来才懂得那是穷苦人家的生存智慧。

美琴读书的成绩不好,常常徘徊在留级的边缘。现在想想那时的她精力也没有用在学习上。放学时间总有做不完的家务,还要帮忙做农活,拔花生地里的草,放牛之类的。家里就是那么个情况,估计她也没有指望能上几年学。记得她小学五年级时就辍学了,不久后便跟着村里的人外出打工。那个年代不像现在,人手一部手机,随时随地语音,视频。自打她出去打工我们的联系就少了,最初我们写过信。她第一年打工回来,还送给我一盒漂亮的发卡。当时的我已经多少懂得了一点人间疾苦,偷偷地为她流过泪。

等到我初中毕业去县城读书的时候,舅奶奶的病情已经恶化,快要油尽灯枯。家里人为了让她走得安心,早早地给美琴定了门亲。男方家在我们那边的小镇上,家境不错。没有记错的话,美琴是赶在舅奶奶离世前的个把月出嫁的。自那我们便断了联系。此后经年我外出求学,毕业后工作,生活都在别处。只有逢年过节回去一趟,也是匆匆。竟再也没有遇见过美琴。只有偶尔家人提起,才得知她的一些近况。这次国庆长假回老家,堂妹出嫁,在喜宴上遇到了舅爷爷(美琴的父亲)。得知她们一家现在住在县城,儿女都大了,在读大学。不禁感慨万千,幸好村里的老人说得没错,她确实有了一个不错的归宿。愿她的另一半待她温柔,给这位很早就失去母亲的姑娘,多一些的爱与包容。

我的那些花儿(Lily)


(一位姓何的姑娘)

原谅我已经忘了她的名字,只记得她姓何,是我们家乡那边何家村人。她是我读初一时的同桌。虽然已经忘记了她的名字,但她那时的模样,却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记忆中。跟我一样,她也是一头自来卷头发,比我的卷得还要厉害。随意的用一根皮圈绑在脑后,没有留刘海,却总有一些不听话的发丝在前额招摇着。她总是红着脸,说话的声音很小,上课也很少发言,学习却是十分刻苦。不知为何,我们俩意外地投缘,很喜欢和彼此相处。

她家也是十分清贫。有一次她邀请我去她家吃中饭,我才知道她们家不是一般的困难,可以说是家徒四壁。更加苦的是她妈妈还患有精神疾病,发作时会被单独地关在一间屋子里。我去过她家几次,她妈妈虽然没有发作,但也没有出来见我们,而是隔着屋子跟我们说话,让我们多吃一点菜。听声音是一位温柔可亲的人,怎么会有精神疾病呢?我那时就是那么想的。后来想起来,我会责问自己,怎么她家那么困难,我还要去她家做客,给她们增加负担呢?同时我也觉得她很了不起,不像一般的女孩,她没有回避,没有藏匿家中的不堪。与同学交往,不卑不亢。自从知道了她家的困难,我会常常地有意无意地送她一些铅笔,橡皮,练习本之类的。也会在学校吃早餐的时候,给她分一个馒头或包子。

初二的时候重新分配了班级,我们便没有再同班了,印象中她没有读完初中,也辍学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曾经我很想去她的村子打听打听,问问她过得怎么样?却始终没有成行。如今二十几年过去了,世界早已经是另一番模样。她就像一颗流星,从我的眼前划过,却也留下了一丝微光,在我年少的时光里。或许她早已经不记得曾经还有我这样的一位同桌,我却时常祝愿她过得比我好。

我的那些花儿(Lily)


(荣儿,青)

荣儿和青是我青春岁月中最重要的两位同学兼好友。直到今天,心里的一个角落满满的有着属于她们的回忆。

去县城读书算我们第一次的独立生活,离开父母的视线,去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多少是有一些不安的。但那种不安并没有维持太久,年轻的心总会被更多更新鲜的事物充盈着。我们三个女生被分配到同一间宿舍,我们一见如故。宿舍其实还有另外一位女生,而那位女生却始终没有走进我们的世界。

荣儿,一双丹凤眼,笑眯起来的时候特有味道,如桃花初开。(后来才知道那叫别有一番风韵,那时太年轻,不懂风韵。)第一次看到她,觉着她有点舒淇的影子,特别是嘴唇,丰厚性感。没听她开口说话之前,不会认为她有多单纯,长相不属于单纯一类的。但人却是实实在在的“傻大姐”。正式开课后的第一天,她就干了件了不起的事。我记得那天刚好是中秋节,学校给我们发放了免费的食堂饭票,且饭菜丰盛。那天早上她最后一个离开寝室,我们走之前还特意交代她带好钥匙。结果她把门反锁了,却果真忘了带钥匙。我们捣鼓了半天,最后还是另外一位女生的爸爸刚好还没离开学校,才想办法帮我们开的锁。结果是白白浪费了我们那一次的免费大餐,而她也在一旁傻哈哈的陪了半天笑脸。此后三年,如此囧事更是频频发生,我们也都习以为常,泰然处之了。

这位“傻姑娘”确实有一股“傻”劲,却是不得不让人爱的,她对待朋友是掏心掏肺的好。比如她喜欢我,便容不得别人说我半点不是。她欣赏我,便觉得我事事样样行。有些时候,我甚至会为她偏袒我的行为,而感到尴尬,她却是一脸的理直气壮。我有一百个理由相信,她是第一位除了家人以外最爱我的小女生,爱得真诚并纯粹。

毕业后我继续来省城读书,她回家乡一所小学当老师。有一次她给我寄了一千块钱。她说她开始工作了,我还是穷学生,就该给我钱花。多少年过去了,“傻姑娘”我仍然记得那份温度。因为有她,我的青春温暖而有趣。

这些年,我一直觉得我亏欠她,在友情上。一直生活在别处,家庭孩子工作,我总是有太多理由,少了对她的关心与回应。前两年的一天深夜,她给我发微信语音,哭诉着与爱人之间的种种问题。我听得出,也感受得到她的痛苦与无助,很心疼。那一夜我失眠了,但我却给不了她任何实质的帮助,或者说是有建设性的建议。我只能无力地安慰她一切都会过去,都会好起来的。没有人的生活是一帆风顺,更没有一份感情是完美无瑕的。我想如果是更年轻的时候,换着我跟她哭诉,她一定会做得比我好。

我的那些花儿(Lily)


青,是我们之中最成熟的一位,并且肤白貌美,家境也不错。在我们还是懵懂无知,不普世事的时候,她就已经悄悄地谈起了恋爱了。男孩也白白净净,有点像年轻时候的陈晓东,是那种酷酷的风一样的男子。青在我们心中也是酷毙了。

我们对美的理解,对穿衣打扮,多少受点她的启发。在我们还只是人手一瓶大宝的年代,她已经开始有成套的护肤品,会画眉毛,有真正的口红了。不得不说,她确实比我们成熟得早。所以对于我来说,她既是同学朋友又像知心姐姐,她是可以交心,也可以给我解惑的人。不同于荣儿,对青,我似乎还多了一点敬重。比如,我会常常同荣儿开各种玩笑,有时还会故意逗她。但对青好像从来没有。或许正因如此,我们都各自在内心留有一点界限。而这份友谊的重量却没有轻重之分。那些年我们三个是一体的,虽然我们个性大不相同,对彼此的爱与真却是一样的。

对于青,我也是一样有很多的亏欠,我想我把她弄丢了。有一天,我忽然发现她的朋友圈屏蔽了我,为此我很难过。虽然中间我们很多年没有联系,更没有发生什么矛盾,或许就是这份经年的疏于联系,把那份友情给疏忽掉了。我想终究是我没有做好,也无力去弥补,只有默默地祝福吧!

我的那些花儿(Lily)


记忆中还有很多其他男孩女孩,如她们一般,如流星一般,从我的天空划过,留下微光,丰满我人生的记忆。成长的路上有她们陪我一程。无论最终她们是在哪一站下的车,只因有过她们的陪伴,那时的风景才变得尤为动人。如果可以愿她们都过得比我更好,继续在各自的路上相遇更美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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