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雏鹰》第八章

作者:思无邪

叶斌爸爸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怎样措辞,然后说:“事情是这样的,去年长顺找了一个建筑工地干活,活儿虽然又苦又累,但谈好的工资不低,所以他累死累活的干了一年。谁知包工头一直不给他算工资,长顺老实,一直没敢问工资的事。”

听到这里,我不由攥紧了拳头,想到爸爸在外辛苦的工作,却连工资都拿不到,我的心里又是痛惜又是气愤。

叶斌见此情景,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别激动。

叶斌爸爸继续说:“这到了暑假,长顺想着青青又要交下期学费了,家里也好久没汇过钱,就硬起头皮,去找工头要工资。没想到这工头欺负他老实,不但不给工资,还叫了几个打手把长顺打成了重伤。现在在医院里躺着,动也动不了。我看着可怜,给他垫了一些医药费,可这医药费不是小数目,每天的开支都很大,看来情形不太好呀。”

这时,我已是愤怒的青筋直爆,喉咙里仿佛被堵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叶斌赶紧抓住我的手,安抚着我。

外婆更是受到刺激,抓着叶斌爸爸的手,老泪纵横,连声音都在颤抖:“阿城啊,这可怎么办?我家长顺咋这么命苦呀!呜……”

外公也是一筹莫展,在这穷乡僻壤里,大家都不富裕,遇上个病呀痛的,那可是一个好大的坎啊。何况这大笔的医药费,到哪去凑这么一大笔钱呀。

我大叫一声,冲出门去,一路流泪,狂奔到河边,对着河水,发出一声声绝望的吼叫。可是,回答我的却只有河中激流咆哮的声音。夜空之中,满天的星星无语地注视着我,表达着它们的无奈与同情。

叶斌追着我来到河边,静静的看着我发泄。

我转过身去,看着他说:“你知到吗?多少个夜里,我思恋着爸爸和妈妈,我多想和他们在一起,一起说笑,一起吃饭,一起做着生活中的每一件事。

可是他们要赚钱养家,我记忆中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好少好少。我对自己说,我要快点长大,长大了可以和他们一起打工,一起挣钱,一起生活。可是,现在,爸爸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却还没长大。我看着爸爸需要帮助,却没有一点办法,我的心里好难受!”

叶斌望着我,理解地点点头,说:“青青,你心里难过就大声地喊出来吧,这样至少心里好过些。”

得到了叶斌的安抚,我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虽然悲伤依然萦绕在心头,但想想爸爸正躺在医院,我作为家里的男子汉,不应该只是沉浸在悲伤之中,应该有所行动。

就这样,暑假在愁云惨雾中结束了,新的学期开始了。

因为爸爸的伤情需要好多的钱,我总是利用一切空余时间,想方设法的找路子赚钱。

雨后,我会去山里采蘑菇,采上一篓蘑菇让外公背到集市上,卖个好价钱。

这天是星期六,前几天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现在雨后初晴,正是采蘑菇的好时机。一大早我就背上竹篓,拿上一根棍子,向着山里走去。

雨后的山里,空气格外清新,小花小草都带着露珠,到处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我拿着棍子,专找堆满枯叶的肥沃的土壤,在这些枯叶下面,往往藏着鲜美的蘑菇,不过蛇和各种虫也混杂在其间。所以,采蘑菇总要带上一根棍子,看到枯枝落叶集结的地方,就要用棍子扒一扒,把藏在其下的蛇虫赶走,往往就会露出一丛丛鲜美诱人的蘑菇。

不过经常在山里走,总是难免会遇到蛇,叶斌知到这个情况后,把素素送给他的驱蛇香包留给了我。多亏这个驱蛇香包,好几次都让我化险为夷。

中午时候,我已采了一篓的蘑菇,背着蘑菇我成就感十足地回到了家。

一进家门 ,我就喊了起来:“外公,我采了好多蘑菇!”

外公高兴地迎了过来:“青青,你真能干!明天我带你到集市上去卖蘑菇。”

我一听,忙说:“那好呀!我再到河边去看看有鱼没有。”

然后我提了一个桶子一溜烟向河边跑去。

浅水时节,我都会去河里抓鱼虾,

为了抓鱼虾,我特意做了一个鱼笼子,笼子放到水里,里面放点炒香的大米,鱼儿循着香味,就会钻到笼子里来,一旦它进了笼子,可就出不去喽!

我只要过段时间去看看,把笼子从水里提出来,把笼子里的鱼弄出来就好了。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捉到甲鱼,那可卖得一笔不小的钱。

今天的运气还不错,我把鱼笼子里的鱼弄到桶里,还真有不少呢!

提着桶子,我憧憬着明天集市上的收入,满怀希望地回家了。

第二天,我和外公天还没亮就出发了。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外公挑着他编的竹筐,我背着蘑菇,提着鱼桶,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外公边走边和我说着话:“青青呀,这段时间你真是辛苦了。为了治你爸的伤,你总是起早贪黑地做事,想尽办法地赚钱,你小小年纪这么努力,真是难为你了!”

我为了安慰外公,装作满不在乎地说:“外公,你别看我小,这点事情一点都难不住我,我还要多赚点钱,给爸爸治伤呢!”

其实,这段时间我真是拼尽全力在努力赚钱,上课时都在想着赚钱的事。只要有点空闲,我就满山遍野地找活儿,但凡能卖钱的东西我都竭尽全力地搞,以至于叶斌和张利他们都笑话我,说我变成小财迷了。

为了爸爸,我必须担起男子汉的责任,虽然我只有九岁,还不算长大,但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我发觉自己能做的事情还真不少,这让我感到自豪,对自己有了新的认识。

我正想着自己的事情,耳边传来外公的声音:“青青,到了。”

我望向前方,今天来赶集的人还真不少,都带着不少自家的产品,有农产品、生活用品、瓜果蔬菜、山里草药...大家都在赶着抢占有利地形。

我和外公找了一个靠近十字路口的地方,把带来的东西都摆好。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逛集市的人慢慢多起来。

外公拿出两个饼给我,说:“来,吃点东西吧!待会人多了,就没时间吃啦。”

我这才觉得肚子饿得咕咕叫了,赶紧拿起饼吃了起来。

从前我和外公来赶集,都外公卖货,我到处去玩。现在,我有了目标,认认真真地守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学着旁边大婶的样子吆喝起来:“快来买呀,山里的野味很新鲜的嘞!”

可能是我这么小的卖家比较少有,可能是我稚气的吆喝比较吸引人们的耳朵,也可能是我的货品比较诱人。总之,我们的摊位前很快就聚集了好多人,人们对我搞到的山里的野生蘑菇和鱼虾都很感兴趣,还不到中午,我们的货物就卖得差不多了!

快到中午时,外公收拾起剩下的几个竹筐,对我说:“今天你辛苦了,我们早点收摊,我带你去吃面去吧!”

我一听,高兴地说:“好啊!”

转念一想,又问:“外公,今天的收入怎么样?”

外公高兴地说:“多亏你捡了那么多蘑菇,今天总共卖了好几十块钱呢!”

我听了,高兴得跳了起来。这可是我小小男子汉的价值哦!我已经可以为家里做贡献了,想到这,我不禁心里美美的。

我牵着外公的手,一蹦一跳地向面馆走去。

走着走着,我看见前面的路边围了好多人,人群中不时爆出一阵阵哄笑声。

我问外公:“外公,那里在干嘛呀?我们去看看吧!”

外公笑着:“小孩子就是喜欢看热闹,好,我们过去看看吧!”

我赶紧拖着外公向人群钻去,挤进人群一看。嗬,原来是个耍猴的!

这个耍猴人大概四五十岁,身形精瘦,手里拿一根皮鞭。三只小猴古灵精怪,眼睛圆溜溜,黑乎乎,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主人手里的皮鞭。只见皮鞭一举,小猴们连忙向人群作揖、做鬼脸;皮鞭一放,小猴们就躺下、打滚。

看得人群哄笑连连,前俯后仰,后面的人都挤到我们身上来了。

此时,耍猴人铜锣一敲,对人群抱拳道:“各位,小弟初来宝地,耍点小把戏,恳请大伙儿支持支持!”

大家纷纷掏出零钱,丢到耍猴人手中的帽子里。

外公也将手伸向裤兜,突然,神色大变:“我的钱不见了!”

闻言,人群一阵骚动,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有人说:“刚才是有两个人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很可疑。”

我联想到刚才确实有人挤到我们身上了,一定是他们!

我急忙冲出人群,冲到大街上,可赶集的日子,街上人潮缵动,根本不知道往哪边追。

我愣了半天,无比沮丧地回到外公身边。

外公虽也伤心难过,可看到我这副模样,也只好安慰我:“算了吧,青青。”

吃过晚饭,我什么话也不想说,早早地睡到了床上。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总觉得心底有团火在燃烧。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多的坏蛋呢?先是爸爸辛苦工作,不但没拿到工资,还被打成重伤。现在我努力赚钱,好不容易有点收获了,却又被可恨的小偷偷走。这个世界难道没有公理,都是弱肉强食,谁强悍谁得理吗?

突然,我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跑来,接着听到叶斌奶奶焦急地喊着:“老张,老张,快去我家接电话,长顺医院打来的!”

外公在屋里连声应着,急急忙忙拿着手电走了出去来,问道:“医院说什么了吗?长顺怎么样?”

叶斌奶奶说:“他们没和我说具体情况,但是听那口气,好像事情比较紧急。”

“那我们快走。”外公说着,和叶斌奶奶一起走了出去。

听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我的心没来由地跳得好厉害,冷汗都冒了出来,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向我袭来。

此时此刻,一件改变我一生命运的事情即将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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