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六年夏秋,在永安乡开展的地区第一批党的基本路线教育运动即将结束。地委机关,军分区,党校有关人员组成的工作队的工作任务即将完成。还未开总结大会,形势有些不妙,有的工作队员悄悄溜走,反复辟已波及全国,偏远的永安乡,有人也在蠢蠢欲动。地区工作队仁同志是女同志,三十来岁,任鱼丰大队工作组副组长,驻七队。运动后期,调整干部,姓禾的会计下马了,他认为是仁组长整了他,对仁组长意见大,后来矛盾上升,经工作队、乡党委领导、大队干部做工作,干部调整很正常,能上能下,能进能出。但收获甚小。
一天下午,乡里没几个人,天气炎热。电话不多,来办公室办事的群众不多,隔壁工作队办公室的几名同志也到乡机关单位去了。我难得轻闲一下,翻了一下当天的报纸看着,忽然间见有几人气吁唏嘘跑进院坝,大声嚷着。稍前面的一个女同去抱着小孩,也在高声回应着,随他们之后的是街上来看热闹的还有好几个。怎么回事啊,在这里来闹什么?我放下报纸,急忙走出办公室一看,是禾兄弟三人追赶仁组长,要撵她走。已从她的住户处追到街上了。
当时,刚吃午饭不久的仁组长,见势不妙,东西来不及收拾。抱起刚来没几天的儿子,连走带跑。只有2,3岁的儿子吓哭了,从没见过这种阵势的仁组长,不知所措,拼命逃,三兄弟正中下怀,会计当不成,要狠狠地出口恶气,撵她走,给她难堪,让她呆不住。三兄弟不是造反派,也不是倒邓派,但闻到了当时的气息,颇有架势,不顾一切,要撵她走,让她走得狼狈,尝尝苦头。母亲的白衬衣打湿了,草帽也没有。哭红了脸汗水淋沥的儿子吓得打啰嗦。大家都不要命的从河坎跑、追近5里多小路才到了乡里。仁组长才松了口气,把儿子放下。儿子一手拉着她手,一手抱着她的腿,睁大圆圆的眼晴看看四周。他们大声争吵着。我忙打招呼,有事慢慢说,恁个这样?双方也不听,继续着。看热闹的群众越来越多,去乡机关单位的工作队员陆续回来了。她们见此状,也忙招呼做工作,见到工作队有人来招呼,禾兄弟三人理更足了,声音更大了,要工作队说理由,要她们说个清楚。双方说着,吵着,对仁组长的注意力大大减弱,稍不留神,她丢下孩子,溜了!认为她放下小孩去厕所。一会儿,大家只听小孩大声哭,她妈妈不见了。大家一看仁组长早已不见了。有人说,从后门跑了。三兄弟赶忙往后追去,没追着,才悻悻转来,发了一阵狂,大声嚷着,走出大门时,还说了些狠话。看热闹起哄群众跟着他们走了。
原来是仁同志独自一人,被迫狠心丢下孩子从公社后门跑了,不然走不脱。往周嘉方向走二十多里小路,坐客车到县城招待所后,急忙打了几通电话未打通,急晕了头。没见妈妈的小家伙晒着太阳,哭声大作。我忍不下去了,抢先一步,右手有力地牵起他的小手,走进办公室。没有糖果,水果,也没有炒的豆豆,更没有玩具来哄他。用报纸做鬼脸,又用电话逗他,说你妈妈在电话里头。小家伙慢慢止住了哭声,我才打来水,用我的洗脸毛巾擦洗了他红彤彤的小脸。吃晚饭时间到了,我正在接写电活通知。工作队的一位老大姐进来办公室,抱着他吃饭去了。等我去吃饭,她们正逗着,笑着,吃着。她们已经熟了。晚饭不久,狠心的妈妈才从县城县委招待所打通电话问明情况,才放心了。当晚,工作队,乡党委开会研究,将小孩专人送走。恰好,刚从有十里左右路程上街的驻新生大队工作组再副组长来乡上,有事进城回涪陵,成为专人之一。机关工作组成员又是地党校老师的一位女老师成为专人之二,熟路、又知高安缫丝厂的我成为专人之三,送小孩走。
第二天早上,早早吃过早饭,我们三人小心翼翼从后门出发,经永安粮管所,下街上场口,走小路到高安。三人一会你背,一会他抱,行进在到高安的石板、土路上,我们没说多少话,虽然地委组织部副科长再副组长和我二十多岁的年纪不相上下,都是年轻人,也没说话。大家逗着小孩向前走,经熊家拱桥,沙树湾,柏树桠口,路途中小休了一会,二十多里路程用了近三个小时,快到上午十一点了。到了高安缫丝厂,在党委办公室找到曾副书记。一见面,我简单作了介绍,没想到,他勉强认识党校女老师。他曾听她讲过课,再副科长也介绍了有关情况。曾副书记表示,好。等吃了午饭,用每天进城拉东西的货车送。我的任务完成了,告别大家时,见小家伙正在用好奇的眼晴看着过往的工人和整齐的厂房。我终于松了口气。
第二天回转,才知道当天午饭后,他仨坐上缫丝厂的货车,安全抵达县城。终于在县委招待所和仁同志汇合。遗感的是,我没在现场目睹母子相聚的动人场面。但她这个被迫的无奈之举“狠心”母亲,我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