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会在这啊?喂喂——」
看着泽出现在自己的家里,我其实也算不上很惊讶。换作以前我可能还会抱上去呢。啊啊,以前的我在干什么啊。不要再想起以前的事了啊!
但是今天——暑假的第一天。看到泽出现在我家客厅,正悠闲吃着我妈做的丰盛早餐和我妈聊的有说有笑的,我还是小小惊讶了一下。
「小汐啊,泽在这里不是很正常吗?想起你们俩小时候亲密无间的样子,妈妈我还挺怀念的呢。那个时候我还没怎么胖——」
「什么时候亲密无间了啊,妈,你记错了吧?哎呀,总之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啊?今天有什么事吗?」
「你们难道不是约好的吗?一起出去玩多好啊,好久没看到你们一起玩的样子了,真好啊。」
「别好了啦!我和他没约好出去玩好吧。」
「一大早——汐就别那——么气冲——冲了吧,我——不——是说好暑假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吗?我们在学校说的呀,你忘记了么?」
「啊哈?我当时有同意吗?」
看着泽嘴里边含着食物边含糊地插话。那副无辜的样子,我差点一拳挥过去。啊,这个家伙。
「好了,好了,我说你,刚下楼先去刷个牙洗把脸吧,小汐——」
看着我妈笑脸盈盈地看着泽,脸也不转回来地对我说,我只好先照做。
「哎,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真是的。」
我边刷牙,边看着镜子里刚睡醒头发乱蓬蓬的自己。我留着差不多齐肩的头发,刘海乱糟糟地搭在额头。眼睛眨了又眨。这张脸今天看起来有点陌生感,但又有往日的熟悉气。
「刷好牙就过来吃早餐吧,小汐——」
「我看你早餐是想吃拳头了。」
「喂,饶命啊,我开玩笑而已啦。」
我做出一副挥拳的架势迎面向他走去,坐到了餐桌对面。
「不准叫我小汐——」
「啊,痛痛痛,我以后不叫了啊——」
我偷偷伸脚,在餐桌下狠狠地踩了他一下。
「这就对了嘛——」
「哼!」
我得意地哼了一声。
「你们的关系还是这么好嘛。」
「哪有——」
我语气自然地弱了很多,应该是还没吃早餐吧?接过早餐,我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慢点慢点,小汐,别噎着了。」
「知——道了,妈。」
于是我们就在一起吃了早餐。真奇怪,距离上次像这样一起吃饭的时候感觉像距离10几年之久呢。明明只在一年半内才对。但要说具体间隔时间多久我也忘记了。
吃过早餐后,我迫切地想上楼回到房间。身子刚离开椅子,刚转头,双脚还没迈开。泽就像早有预料般,急切说道。
「先等一下,我们不是要去一个地方吗。」
「哎呀,谁要和你一起去——」
「诶——诶诶——你——你干嘛啊。」
一双手轻抓住我的手腕,很轻松就被我甩开。我回头望向他,但很快又转回。
「抱歉,一不小心就——」
「呀,别——」
我一时语塞,说不出话。
「小汐,难得泽来主动找你,不要泼人家冷水嘛。」
「好吧好吧,我去,正好我在家也没事干。」
泽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很难用言语形容出来,带点忧伤?好像有点形容过了,说不出来。在我认识他以来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种表情。啊,这家伙!我有点愧疚感了,可恶啊!不可原谅。
「好久没出门了啊。」
出门之后,感受着和煦的阳光,有感而发。
「上学的时候不是天天出门吗?」
「那不一样——你再杠,给你一拳哈。」
「怎么突然想到来找我?你不应该去和你的好兄弟一起玩吗?或者和你女朋友一起约会——」
话被急促打断。
「我没有女朋友——」
「哎呀,知道知道,开个玩笑而已。」
「不要开这种玩笑。」
「好吧好吧。」
「...」
「所以说,你来找我干嘛?上学时周末你不是没来找?不对,应该说是上高中之后就很少一起出门了吧。」
「所以嘛,就来找了。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
一阵尴尬的沉默。
「我说你说句话。」
「之前是因为好兄弟老是找我嘛。」
「现在不找了?」
「也不是,怎么说呢——」
我们就这样聊着,就走到了学校后山处。我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跟着他。
学校后山,隐藏在教学楼的阴影之后,仿佛是一片未被触及的秘境。平时基本不会有人到这里。山丘缓缓升起,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绿意,树木在这里肆意生长,它们的枝桠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过滤着阳光,只留下斑驳的光影在地面上舞动。
我依稀记得以前也来过。没错,我还记得再往前走有条小径。
小径蜿蜒而上,被落叶和野草覆盖,每一步都伴随着沙沙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泥和叶的清新气息,夹杂野花的淡淡香气。
我们变得很有默契地不出声,只是静静地走着。
走着走着就来到山顶。
山顶处,一片开阔地突兀地出现,我突然觉得这里像是自然的客厅,邀请着每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从这里望去,可以俯瞰整个校园,那些平日里高大的教学楼此刻变得渺小。
风,是这里的常客,它在林间穿梭来此,带来叶的沙沙声,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阳光在这里变得更为柔和。
我觉得我已经差不多能觉察泽的意图。这里确实算得上是一块「好地方」。
天空是一片无垠的且深邃的蔚蓝,清澈得能映照出人的灵魂,也如同倒挂的大海,让人向往。
我心里一阵舒爽。再次浮现这里确实是一块「好地方」的想法。我之前怎么就没特别留意过呢。
此时空中的飞鸟自由翱翔,我似乎看到它们的翅膀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道白色的轨迹。
「呐,你还记得我小时候和你在这里玩耍吗?」
泽张开双臂,像感受着无痕的风,转头对着我说道。
「我小时候对你说着,我想变成飞鸟。是不是挺幼稚的。哈哈——」
「不过,当我慢慢长大时,我却没有停止这种想法,我越来越想变成飞鸟。」
「天空和大海是飞鸟的目标。」
他顿了下,接着说。
「不过我不知道怎么飞,或者说如何飞。」
「人类是不会飞翔的。」
「没错,确实是这样。」
「我想说这里确实是一个『好地方』。」
「我有话想对你说。」
有种收音机被强制关掉的感觉。我不自主地想「他要对我说什么呢。」
「...」
「...」
「...」
良久,他沉默着,我也跟着沉默。
「我——们以后可——以经常——来——这块地——方吗?」
我听到这句支支吾吾的话,突然像脚踩空一样心悸。混杂着一股奇怪的失落。我也解释不清我自己在想什么。心里像杂乱的房间,我怎么也收拾不干净。
「可以。」
很冷漠的声音,连我自己也被吓到了,那简直不像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