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天,大四的学生开始陆续返校。玫瑰便是返校大军中的一员,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租住的这条巷子里,有整天撒欢叫个不停的猫咪,有香气四溢的菠萝饭,有从夜晚便开始喧嚣的廉价KTV。如此种种,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独独没有校园书香气,小巷与校园一墙之隔,那么近又那么远。
懒癌患者玫瑰小姐,每天窝在租住的小房间,只有在饭点会跨越大半个校园去食堂吃饭,美其名曰感受校园氛围,实则是为那将死未死之心找一个扑腾的借口,也许可以遇见他。
真的没有遇见他,两个多星期跑食堂的路上倒是遇见了她,这个她,是玫瑰小姐最不愿意遇见的人,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场面是没有的,两个人假惺惺的相视一笑,场面尴尬,玫瑰小姐心里想:“有没有笑出好气色,有没有笑的比她漂亮有活力。“其实纯属扯淡,在这场爱情里,三个人都遍体鳞伤,即使看不见疤痕,都能看见对方脸上落寞的影子,疲惫的眉眼,没有人真正的幸福。笑过之后,挺直腰杆,擦肩而过,毕竟熟人不输阵么,可是嘴角的笑确是瞬间跨塌。
遇见不想遇见的人,“啊,会失眠的。”果然玫瑰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巷子里的KTV像卡壳磁带一样,一遍一遍的无限循环着《一生有你》。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
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当所有一切都已看平淡
是否有一种坚持还留在心间
被迫听众玫瑰,听得是愁肠百结,无数种小情绪在心间千回百转,终于回忆像潮水一样汹涌而来。
认识小颢是在冬天,在妖风肆虐,出门跺脚抖三抖,吹气可成仙的寒冬,他们四个兢兢业业的彩排了两周,空荡的自习室里传来他们的笑声,深冬夜晚的林荫路上有他们的身影。不断的彩排磨合,通过选拔脱颖而出的他们总算有了些默契,后来他们穿着布料很薄的晚礼服哆哆嗦嗦的站上了元旦晚会的舞台,那天晚上的他们都是璀璨夺目的,也是晕头转向的。
台上的歌舞节目快要完毕,主持人玫瑰还在手忙脚乱的找麦克风。
“给你”小颢递来麦克风。
“谢谢!”玫瑰慌乱中接过麦克风。猛地一抬头磕上了小颢的下巴,“啊,好痛!”小颢伸手自然而然的揉了揉玫瑰的额头,眼里好像盛满了舞台上投过来的柔软星光。玫瑰灿然一笑,拿起话筒,提起礼服裙摆,冲向了她所热爱的舞台,也是她好多年以后一直魂牵梦绕的舞台。
大一下学期小颢也加入了学生会,学生会例会他们每周一会面。玫瑰会在辅导员的眼皮子底下正正经经的主持会议,散会以后和大家闹成一团。
那时候,男同学问候女同学,一般就是拿着手里的会议记录本往女生脑门儿上招呼,玫瑰经常被打“招呼”,躲都躲不掉,当然辣手摧花的有小颢。那些笑啊闹啊的光阴在手指的缝隙悄然流走。
学生会成员大多在大二各奔东西,小颢已经是学生会副主席,而玫瑰几经波折去了校电视台,他们生活里见面的机会变少了,他们开始QQ聊天,最开始聊一些梦想理想,远大的不着边际的东西,在青春里做着白日梦;后来聊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情史,总是互相嘲笑一番;再后来,他们会聊到某某很帅、哪个妹子很漂亮,共同分享美女帅哥资源;最后他们聊的内容,归于平淡,忠于生活琐碎,比如今天吃了什么,虽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但依旧乐此不疲。
小颢有时会开玩笑说很久没有遇到这么聊的来的人,要不玫瑰我俩凑合凑合在一起好了,当然不好,打着寂寞的幌子谈恋爱是不对的,玫瑰觉得他们相处的过于平淡自然,没有轰轰烈烈就已经细水长流,这一定不是爱情,爱情一定会有心怦怦跳的刺激感。
生活不是电视剧,它是毫无逻辑可言的,大三上学期玫瑰因病休学。活泼爱热闹的玫瑰,在家里呆的发霉,每天苦哈哈的面对一大堆中药,玫瑰感觉中药的苦涩味道都要渗透到她骨子里,还好有小颢陪她聊天,陪她消遣寂寞难耐的时光,他偶尔还会电话问候。
2013年的除夕夜,是玫瑰小姐的生日,但这个生日又格外不同,玫瑰和小颢在电话里东拉西扯,或许是在家呆的太久太孤单,平时咋咋呼呼的玫瑰聊天时的语气都是温温柔柔的,而电话那头的小颢说话的字里行间都带着关心,随着零点钟声的敲响,夜空里绽放出璀璨的烟火,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里传来了小颢的新年问候,万家灯火那么温暖人心,她的心也像有暖流流过,这一瞬间她的心跳好像乱了节奏。
那天晚上玫瑰很开心,她在床上欢快的打了几个滚才睡觉,玫瑰憧憬着他们的下次见面,小颢说清明放假来她的家乡,跨过万水千山来看她。
清明节和愚人节是连在一起的节日,这一年的愚人节是真正的愚人节。
他们没有碰面,不是小颢失约,他去了她的城市,玫瑰失约了。休学半年的玫瑰身体好转,她带着她的梦想去了山城的一家电视台,她忙的脚不沾地,这份才萌芽的爱情并没有她的梦想重要。这份工作是偷来的几个月时光,来之不易。
等闲变却故人心,确道故人心易变。清明之后冷战半个月,小颢光速找了女朋友,用鲜花和蜡烛表白追来的女朋友。
玫瑰眼角微湿,她想那大概是真爱吧,果断如玫瑰,也做不到和小颢绝交。“那就做普通朋友吧,反正我们已经做了三年朋友”小颢如是说。
玫瑰把那刚刚萌芽的爱埋进暗无天日、密不透风的角落里。
9月玫瑰复学,火车不停的穿过一条条隧道,手机信号完全没有。玫瑰无聊的胡思乱想,然而细思极恐。
大四的同学都出去实习了,留在学校的只有临床五年制的小颢,有女朋友的小颢。可想而知回学校将是如何的凄凄惨惨戚戚,举目无亲,形单影只。
下了火车,走到站台,划开手机屏幕,满屏的未接来电、短信和微信。
“你到哪里啦?“
“你到学校了吗?”
“怎么不回我消息?”
玫瑰嘴角一撇,我才不需要你的关心,拖着重重的行李,走向出站口,抬眼那一瞬间看到了倚靠在站口栏杆边的小颢,他好像已经等了很久,风吹乱了他的发梢,也吹皱了玫瑰内心那片平静的湖,风乍起,泛起阵阵涟漪。
玫瑰强压住自己的异常情绪,像好久不见的朋友一样打招呼,小颢接过她手上的行李,带她回学校。玫瑰在心里安慰自己,会心动,是因为寂寞,害怕回校的孤单,小颢来接我是把我当好朋友。是的,就是这样。
小颢真的就像朋友一样对她,陪她办复学手续,请她吃饭,为她接风洗尘,甚至借了团委的小三轮车,从西门到南苑,跨越了半个校区帮忙搬了宿舍。
没有任何不恰当的言辞举动,但玫瑰感觉她好像偷了别人的幸福。
玫瑰再没有联系他,作为插班生,新的班级没那么容易融入,她一个人吃饭上课,一个人读书写字,一个人只能和自己谈心,孤单快要淹没她的时候,小颢提议以后一起去食堂吃饭,她笑着摇头,害怕打扰他的幸福。
之后的日子经常莫名其妙的偶遇,她会被拐带着去陪小颢买电脑内存条、去滑冰、去散步,他们会绕着整个校园散步,会从曲江路走到长江大堤,走那么远,完全不记得聊了些什么,只记得青的草,蓝的天,耀眼的夕阳余晖和他的脸。
真的不能再沉轮,也不能再纵容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巧合偶遇,这种偷来的幸福像罂粟,会上瘾。想起他教她滑冰的时候,他拉着她的手,他的手心都是薄薄的汗;想起他们一起吃饭,他总是无微不至的照顾;想起自己生活困难最拮据的时候,他倾囊相助;想起许许多多,玫瑰觉得他也是喜欢自己的吧,玫瑰决定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玫瑰决定表白。
小颢生日,玫瑰裱了小颢的人像素描准备送他,可是那装裱好的相框终究成了碎玻璃扔进了垃圾桶。玫瑰说我喜欢你,小颢说现在才说你不觉得晚了么。玫瑰想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你不这样对我好,我不会喜欢到要跟你表白。
小颢的学妹女朋友,让他感到安全与踏实。
“有的人未必会很爱,但她能给予我恰如其分的温柔与踏实。正如喝了太久的烈酒,一碗白粥就暖和了脾胃。”再次遇见小颢给了她这样的答案。,小颢一脸黯然,下巴上都是刚冒出的青涩胡茬,仿佛一周不见他已经老了好几岁,并不是岁月静好的样子。
“那就祝你和你的白粥白头偕老,早生贵子!”玫瑰无视他的沧桑落寞决绝道。
在这段关系里扮演着并不光彩角色的玫瑰决定跟小颢再见,拜拜,绝交!
“哭什么哭,干嘛要为这样一段感情伤怀。”玫瑰鄙视自己无数次。
大四开始,玫瑰决定离开这座城,南下深圳实习,远走千里或许可以忘记这座城市的殇。
小颢又冒了出来,他说:“玫瑰我们去看电影吧。”
“呵呵,什么身份,小三儿吗?”终于将心里所有不平与怨气吼了出来。
小颢沉默一会儿说就当是纪念。这哪是纪念,这是侮辱。当断不断,必受其难。玫瑰拒绝了这所谓的纪念。这差不多将近一年的时间,她好像是用丝线挂在悬崖上的风铃,稍有风吹草动,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是时候远离这个情感漩涡了。
在深圳的日子忙碌而充实,可还是会在深夜里失眠,会捂着被子流泪,洒脱是给外人看的,谁又能真正的洒脱,这份温温热的感情,经过四年岁月的陈酿,早已经沸腾。就好比温水煮青蛙,如果最开始他若一腔热情来追她,那她肯定是立马抽身而去,可小颢的情感从来都是温温热的,等他的关怀丝丝入扣的渗入玫瑰生活的角角落落的时候,玫瑰已经没法抽身了。
它丝丝缕缕的缠绕心尖让人喘不过气来,所以听到他和她分手的消息,玫瑰有点窃喜,终于和他的白粥过不下去了么。窃喜过后又会惭愧,说好的放下呢?
他在朋友圈说爱上一匹野马,可他的家里没有草原。他说他想去她走过的每一个地方。他说他最怀念东校区的小礼堂。可是这一年里他始终没有联系过玫瑰。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在这样乱七八糟的思绪里,玫瑰已经连续失眠好几天,昨夜暴雨,玫瑰又是听着雨声点点滴滴到天明,当雨后阳光洒进窗户里的时候,玫瑰暴躁的揉了揉头发,在床上翻滚了几下,决定去食堂觅食。
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大大的黑眼圈,玫瑰穿过小巷,走进雨后的校园,天空一碧如洗,新修的教学楼颜色更加鲜亮,柳树更加青翠欲滴,树荫下的小颢显得黯然憔悴,这一秒好像时光停驻,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个人好像枯木逢春,焕发生机。明媚的春天啊,如诗如画,如梦可追。
玫瑰瞬间想起了一句很矫情的话。
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但是人间四月不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