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看两不厌
——写在顺顺到我们家100天
(写这个题目只是出于自己喜欢,而且也只是一厢情愿。对一只猫大概还好说出口,对人那是根本不敢。所以李白说: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对象是山。辛弃疾说: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对象也是山。到了一定的年龄,人大概只能钟情于动物、器物、或是花草山水,再孜孜以求于人,是自己想不通了。)
你生于5月14日,7月7日你不到两个月的时候,清然外婆叫了顺风车把你装在留有透气孔的纸箱里送到咱们家。我仔细数了日子,加上7月7日当天,到10月14日你满五个月的时候,你到咱们家刚好100天。8月份时你生了病,病好时我写了一篇小记,题目是《顺顺100天》,现在应该可以起个名字叫《顺顺到我们家100天》了。
到咱家后,我给你起名叫顺顺。5月22日,我把一棵亭亭如盖的发财树请进了家门,一个半月后又迎来了你。发财树既然意谓着发发,你当然就最好叫顺顺,请原谅一个庸俗的家庭主妇只能有庸俗的梦想——而且我还不敢没有——万一实现了呢?
为了写这篇小文章,我又重新了解了一下你。你的妈妈是挪威森林猫,爸爸是银渐层。你有着黑白双色挪威森林猫的显著特征:毛是黑白色,头呈等边三角形。你虽是外国品种,我却觉得你很有中国画的意境:恰到好处的留白(虽然我也不是很懂)。你身上的黑色部分画龙点睛,其余是引人暇思的白色:头部耳朵、眼睛是黑,从鼻梁延伸到嘴巴是一朵喇叭状的白;身上,左腹一个小心形圆点为黑、右腿为黑,其余全部为白;整条尾巴是黑。这样的布局看起来很是生动,比一团黑或者缥缈的全白都要好看。
整理文字和思绪的同时,也把一直没给你买的体内外驱虫药给买了。有一次我出去买菜,看到一个20多岁的小哥哥在喂流浪猫,我就停下来观看询问。他家里也养了一只猫,他在买菜时看到了这只流浪猫,感觉跟他家那位长得很像,于是就定期定时从家里拿了猫粮过来喂。待他喂完跟他一起走路回去,才发现他是跟我们同一小区,我就向他讨教养猫的知识。说到驱虫问题。他说他一直都是在网上买的,自己驱虫也很方便,比宠物店便宜些。接着我向他要了微信,他发给我网购链接。但我没有立即买,一直拖到现在,终于买了。养了猫就对养猫的人有种莫名的亲近,你中秋走失的时候,我也第一时间告诉了他。他给我安慰,说短时间内走失是可以找到的;给我建议,说可以去楼下或者车库多叫叫,在附近放些猫粮备着,猫会回来吃的。你第二次走失,我就是去楼下叫你,你躲在水泥板下微弱地回应我,被我找到的。
书上说,挪威森林猫善于攀爬、捕捉,这点在你身上也很明显。刚到咱们家不久,你最多3个月大,我就亲眼见你抓着窗帘布一路攀到了屋顶。后来看到你在房间里捉苍蝇。苍蝇停在窗户上,你跳到窗户上,用爪子去扑打。苍蝇会飞,人家嗡嗡嗡飞走了;你毕竟没有翅膀,是有局限的,但是你锲而不舍,三连跳从窗户一跃而下,腾空跃起落下再跃起,去捉那个高得让你望尘莫及的目标。虽然最终还是没捉到,但你尽力了,也不再执着,转去窗台边发呆,看外面世界的精彩。
虽说攀爬捕捉有你们遗传的先天因素在,但你在练功方面丝毫也不懈怠。白天你睡觉的时候多,早上你就醒得早。每天早晨4:30左右你准时醒来,醒了你就要练功。搁古代这就叫闻鸡起舞,现在没有鸡叫,你照样严格自律,天天起舞。你自己又练不了,你需要一个陪练。陪练需要一个活物,凌晨四点多,连苍蝇都还在睡觉,所以你的陪练只能是我。我每次迷迷糊糊被你抱着咬脚、咬手、咬胳膊,才知道你已经开练了,你把每一个我裸露在被子外的身体部位当成你攻击的目标,一次次地后退、匍匐、前腿弓起、后腿迅速左右微动调整最佳姿势,然后一跃而起扑向我——动作连贯一气呵成漂亮极了。我不得不承认你的功课做得比我好,因为你能做出一连串优美潇洒的动作,我却辗转反侧也远远表达不出你的美。跳跃是你的功课,而文字是我的功课。我也想像你一样,每天对着你写下一小段文字,当成练笔。
你的捕捉本领有局限(苍蝇本不应该是你的捕捉目标,也许对老鼠你就游刃有余,只是没有机会实践),你的攀爬本领至今是个谜。你第一次走失,可能是我们的门没关好;第二次走失,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因为有了第一次经验,门窗全都紧闭。晨姐姐从学校放学后,只把她的卧室窗户开了一条缝,当时我正在洗脚,洗完脚你就不见了。如果你从晨姐姐的窗户出去的,我们是14楼,窗外临空如壁立万仞平时看看都眼晕,你是如何出去的?果真是会飞檐走壁吗?我查看了无数次地形都不敢深想,一深想就觉得没办法控制你,我完全没有安全感了。
第二次走失后,我研究了很久的猫笼,想在外出的时候,把你装进去。没办法,当感觉到你的力量比我大的时候,我就要想办法来禁锢你,圈养你。后来想到这样让你太受委屈,也失去了和你相处的意义,最后放弃。卫生间之外有个小露台,你特别喜欢到台子上玩,在家里关了几天之后,还是放你出去玩儿了。在给你自由和能不能完全拥有你之间,我也是冒了险的。如果你实在喜欢外面的天地,整天圈着你又有什么意思呢?我常想起乡下的猫,白天自由地行走于树上或屋脊,饿了回家吃饭,我想这才是充实的有意义的猫生吧。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缘份,让你在这100天内,成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你与我如影随形。我做饭,你跟我到厨房。我看书,你卧在沙发上。我睡,你在床。我在电脑边,你就在桌子上。我打字,你用软软的小爪子轻轻按着我的手,使我动弹不得。你趴着的样子特别乖巧,有时你还把小短腿蜷起来压在身子下一双眼睛清澈无辜地望向我——我找不出合适的词,总觉得你像冬天里拢着袖子暖手的老农民,有一种老实巴交的憨厚可爱,让人陡生怜惜。
有一次我在厨房洗碗你尾随而至,你先是蹲在地上,后来跳到一个小四方凳儿上,再后来干脆跳上洗碗台,找到水笼头的位置安静地蹲着,安静地看着水流,安静地看着我洗碗。此情此景让我直遗憾我不会画画,假如我像丰子恺老先生一样会画,我一定要画一幅,题目就叫做《看妈妈洗碗》,主角就是你。
卫生间有一个缺了盖儿的下水道,不深不浅,不宽不窄,刚好容不下你,于是对你而言,这就成了世界级的难题。你想去看看,看不清;你想去探探,下不去。此情无计可消除,唯有五体投地全力以赴天长日久地沉思,对着洞口,我不免着急替你问:你是谁?你里面有啥?为啥不让我下去?
日子就这样在你日复一日的捣乱与可爱中蔓延,我似乎也书不尽言,言不尽意。写得也没有结构章法,一如这散漫的日子。不管怎样,心里起意要写点东西,那就写了才心安。谢谢你的陪伴。特别喜欢看你耳朵不对称地动着、尾巴打着弯儿摇着的样子,我觉得这时候你是快乐的。愿你耳朵常动尾巴常摆,我也就因着你的快乐而快乐了。
2018年10月11日13:33: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