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写自己和贾平凹的一些往事追忆,总要先声明自己并非借助名人抬高自己。而我要声明的是,一是我自然不是借助名人抬高自己,二是我与平凹仅有一面之缘而并不相识,并非要写一些与平凹交往的故事。
初闻平凹之名,是我小时候上学,学到《我的小桃树》一文,深受了感动,产生了共鸣,因我家屋后也有一棵小桃树。平凹的桃树历经风吹雨打,坚强地生长,平凹远离了家乡,历经了坎坷波折,顽强地阅读人世的大书,回家还念念难忘那小桃树,他与小桃树惺惺相惜,同命相连。我当时尚小,也幻想着要走出田野,像平凹一样闯出自己的天地,即使人生之书不甚了然,也要像小桃树那样顽强生长。
后来看到平凹的《丑石》、《月迹》、《坐佛》、《商州三录》,越发觉得平凹的散文文字清丽,却又古拙,娓娓道来,不疾不徐,与我甚是对味。我中学时期,甚至大学期间,一直受到平凹影响,尽力模仿那种清丽的、古拙的、沉着的语言风格。可惜的是自己还是禀赋有限,愚钝不可造就,无法深得其妙,于是幻想要是有朝一日拜平凹为师,那可得遂平生所愿了,可也仅限于幻想了,自然是难以实现的。
不过我不觉得平凹高不可攀,他前些年总强调自己是农民,是的,他其实就是个农民,只是一个读了书、会写文章的农民,我也是一个农民,一个也读了书、不太会写文章但渴望写好文章的农民。我们其实差不多,而且还有屋后的小桃树为证。
当然还有其他方面的不同。他有幸生在文化厚重的陕西,而我却生在苦寒之地的化为之地,自从我有了文化的意识和自觉,就常常感叹我家虽然在这里,但这里不是家,我的家在黄河流域,我的根在黄河流域。于是上大学时,我选择了古城西安,因为我的根在那个遍地古代遗迹的陕西,我要回家去感受几年,也算了却一桩憾事。还有一点原因,平凹生活在西安,说不定什么时候见面了呢,什么时候拜师了呢,梦想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后来梦想终究没有实现,不过还真是见识了一回平凹的庐山真面目。学校附近的汉唐书店,是我周末经常光顾的所在。一次正在书店翻书,忽然一下出现了很多人,好像出了什么事,凑热闹的心理驱使我过去看看。结果看到了平凹签名售书,平静的中年人,憨厚朴实,内敛含蓄,一看就是大智若愚之人。忽然想买本书签个名,一想见到真人已是收获,何必要什么签名,况且队伍真的很长,更况且平凹与我一样的普通人,都是走出农村的农民嘛,就打消了买书签名的念头。
虽然我和平凹差不多,但的确并不妨碍我对他的敬仰。我还记得临毕业那年在图书馆看他刚出的《秦腔》,前几年又看了他的《老生》。他笔耕不辍,只说近年来,《高兴》《秦腔》《老生》《古炉》《带灯》就一路写下来,据说马上要出《山本》,著作等身,令人钦佩,算是作家中的劳模了。他低调内敛,获奖无数,出名而不膨胀,始终生活在人间烟火中,他可以和城中村小巷子里小吃店老板混得熟络,大街小巷的大店小店都可以讨平凹的几个字做成匾额。不过他也有个性,文人的脾性是有的,他曾拒绝宴请,写了《辞宴书》,让人忍俊不禁。
平凹一直是个争议很大的作家,因他的《废都》,这个是绕不过去的,作为小粉丝,我也感觉把《废都》写成当代《金瓶梅》确实有点不妥,不过我似乎理解平凹当时的心境,他自己说当时自己得病,母亲也得病,父亲病逝,自己似乎一无所有,只剩一个名字,可这名字却是别人用的最多,被喊着骂着……这样的状态下,作为作家的平凹需要找一个情感的出口,于是产生了《废都》。说它好的,认为是平凹最好的小说,集中反映20世纪末知识分子的道德颓废的状态,是一部社会世情的全景展示。认为它不好的,说它就是一本龌龊的小黄书而已。然而无论如何,《废都》终于解禁,虽然争议仍存,但是凡是领先于时代的,哪样东西是没有争议的呢?
说起成就,有人拿他和忠实、路遥相比,我认为平凹更有才华,整体上胜后二者一筹。忠实之《白鹿原》、路遥之《平凡的世界》是旷世巨著,平凹作品无出其右者。然都是孤篇压江湖,相比而言,平凹大量高质量的长篇小说、文字清丽雅致、禅意古拙的散文,总体得分,平凹当仁不让。个人认为,平凹可能算是当今在世的作家中数一数二的。
在前几年的中央文艺工作座谈会后,习近平总书记和平凹握手,问他有没有新作,答有《老生》,习总说:好啊,你以前的书我都看过。习总的话必定给平凹莫大的鼓励,他将继续以如椽之笔书写大时代了。希望平凹写出更好的作品,让我这个小粉丝也为之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