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不可承受的生命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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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

有一个王子,生性多愁善感,最听不得悲惨的故事,一听到便会说:“天哪,太可怕了!这事落在我头上,我可接受不了”。厄运最终还是降临在他的头上,一场战争使得他国破家亡,颠沛流离,最终行乞度日。一天,有一人听说他的遭遇之后,也发出了他曾经同样的感叹:“天哪,太可怕了!这事落到我头上我可接受不了!”

王子正说道

“先生,请别说这话,凡是人间的灾难,无论落到谁头上,谁都得受着,而且都受得了——只要他不死。至于死,那更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是啊,除了生死其他的都是小事,永远不要小看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如果你觉得自己不能承受,那也只是你还没有被逼到绝境而已。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而今,厄运落到了我的头上,脑海里浮现的全是这个故事,还有王子最后说的那一段话。

生命就像是一辆急速飞驰的列车,期间有很多站台,有人上车有人下车,来来往往。无论车上多么热闹非凡,也逃不了下车时的凄清孤寂。

我的父亲就在今年从我身边匆匆下车,没来得及挥手告别,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走的时候在深度的睡眠之中,安静祥和。

父亲染病是去年深秋时节,到今年已经复发四次,终究是抵挡不了病痛的折磨。最近一次发病的时候,我觉得很稀松平常,以为就像是上几次一样输液消炎。可是直到第二天深夜一点半,我被妈妈的电话叫醒,说是父亲已被送进重症监护室。于是火速赶往医院。

在医院等电梯的空档,我深吸了一口气,好冷,不禁裹紧了外套。进入电梯,我按下了最熟悉的楼层10楼,出了电梯,我走到了闭着眼也能找到的病房和病床。进去一股熟悉的药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各种仪器的发出的滴滴声在时刻关注着这个人生命的长度,还有呼吸机发出的沉闷的响声,这些都使得我有点胸闷气短。

看到病床上的父亲,紧紧地闭着眼睛,借助呼吸机用力的吸气,全身都插满了管子,要知道我父亲是一个那样体面的人,平时出门都要在镜子面前好好梳洗一番,皮鞋也要擦得发亮。如今这般,怕是他自己也不想看见吧。我轻轻地走到病床前,握住他的手,这时候他睁开眼睛,虚弱地对我说“乖女儿,不要哭,要坚强一点”。我笑着说:“你不是还要送我出嫁吗?好好治没问题的”。我说着话的时候,他又轻轻地闭上眼睛睡去了。

忽而想起,前阵子,父亲跟我说,想吃猪蹄汤还有火锅,泡一壶花茶,他呵呵笑着,最好是一个雨天,刮着点风,我们一起去吃,慢慢吃。我说,你现在已经不能吃油腻和辛辣的食物了。

他顿了顿,说,我们可以多去几遍油,少放点辣椒。

我想了想说,好,下次有时间我们一起去。

一点猪蹄汤一顿火锅而已,他想怎么吃都行。现在我几乎每隔一会儿都在想,如果真的可以穿越,多么想让他回到过去,可以吃很多的猪蹄,吃各种各样的火锅,多辣都行。我喜欢看他拿着一个猪蹄啃,洁白的牙齿有力的咬着肉丝,眼神明亮,充满了生命力。

这样畅快淋漓的念头似乎刚刚从心海的某个角落蔓延开来,绿意葱茏的生长着,他在生命最旺盛的时刻与我相遇,我刚刚逐步迈向成熟,都还健康,都还有很多次机会,吃很多东西。

可是,像是转眼间,他的生命开始一点点枯萎。稍微一点油腻,便会让他夜半时分住进急诊,痛不欲生。

现在他安静的躺在这里,我又何尝不知道,他再也不能吃火锅和一切油腻辛辣的食物了,他再也不能咯嘣咯嘣的啃骨头了。他只能喝点小米粥,吃一些少盐少有的食物,清汤寡水的东西。

想到这里,眼泪无声的落下,清冷中带着落寞。

他醒过来,让我去吃饭,我告诉他刚吃过了。忙问我吃的什么,我说吃了一份冒菜。

他眼神里突然有了神采,兴致勃勃地说着,冒菜少放点小米椒比较好别吃太辣,放点葱花和香菜是最好不过的。我笑着说都放了,挺好吃的。听我说着,他的唇齿间微微颤动着,像是在回味冒菜的味道。

我想说,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吃。又怕他说,也许等不到好的那一天。于是,我又把这话咽回去了。

在医院治疗期间,父亲的病一直在不断地加重,手上的针越来越多,脚上也是密密麻麻针,各种管子遍布全身,就是像是蜘蛛结的网。起初扎针的时候还会有一点反应,到最后完全失去知觉。最终就这样安详地离开。

一切就像是梦一场,我是多么想醒过来。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我突然在医院走廊奔溃的大哭,可又答应过父亲不能哭,再转头看看与我一墙之隔的母亲。于是,我用力的控制住自己的眼泪,但却不敢说一句安慰的话,因为我怕一开口就会哽咽。

于是父亲走的那个晚上,我和母亲就这样隔着一道墙坐着,互相不让对方看见,也都尽量不和对方讲话,因为都害怕未语泪先流。

我曾经被父亲当做掌中宝,他尽最大的可能保护着我,让我看到时间所有的美好。现在他离开了,我知道我要独自去面对生活中的困难与挫折,不会再有人耐心地教导我。

生命里那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为你负重前行,为了你尝尽心酸与苦楚。

就像米兰-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所说:

“如果我们生命的每一秒钟得到无限重复,我们就会像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山一样被钉死在永恒上。在永恒的世界里,一举一动都承受着不能承受的责任和重负”

这里的轮回不是指佛教来世的意思,而是指命运或生活的循环。循环是重的、负担、悲喜剧重复上演。因为处于循环之中,改变徒劳无功,下一个循环又要重新走上一遭。这是生命之重,重到你无力移动丝毫。但是我们却可以让自己变得强大,承受这一世的所有的责任与重负,永远都不要小看了自己的承受力。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我们不能承受的,如果有那也只能是未到绝境,还有退路,亦或是我们还不够强大。

最后送一段金刚经中自己最爱的一句话与大家共勉:

佛告须菩提:如是如是。若复有人,得闻是经,不惊不怖不畏,当知是人,甚为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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