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原市西南有个叫赤桥村的地方,有一座桥叫赤桥,又叫豫让桥,相传是春秋时期豫让刺杀赵襄子的地方。
3年前,我有机会亲临桥上,当时看着桥下缓缓流去的晋水,思绪万千。时间让一座普通的石桥变得厚重,因一个人而变得有感情。当年桥上惊心动魄的场景,似乎烙印在了历史的空气中,当人缅怀时,它仿佛又会出现在眼前,像是一种跨越历史的对话。
原来真正的豫让桥是在邢台,现在已经被毁了,这是我后来上网查证才知道的。但真假与否,不是我关心的,我关心的是当年的那个刺客,那个用生命换来“忠义知名”的悲情刺客。
为什么说“悲情刺客”?我相信,在夜深人静的夜晚,等下翻阅《史记-刺客列传》,读到豫让的故事时,很多人难免会被豫让的决绝和结局而感动。
作为刺客,豫让是最失败的一个,作为臣子,他也是最不称职的一个,作为男人,也是最不负责的一个,但是作为人,他又是一个最绽放人生的一个。
凭着他的一腔热情,把刺杀这件事做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就是这样,他也没有刺杀成功,也许正是这个结局,完美地呈现了豫让的忠名。
一
君以国士代我,当以国士报之。
这应该是古代士子们最向往的了。豫让是晋国人,开始在晋国卿士范氏和中行氏家做事,但是他没有表现出什么特殊才能,被当作普通人对待。作为一个有理想抱负的人来说,这是很不甘的。
后来范氏和中行氏被智伯灭掉以后,他就跟了智伯。不同的是,智伯居然厚待这个从对手那边过来的人,出则高马大车,入则重礼相拜。前后的截然不同的待遇,让豫让感激涕零,从此对智伯死心塌地。
豫让可以算是个忠臣,但未必是哥良臣,何以见得?
从一件事可以看出,他同时代的几个谋臣,如韩段规、魏赵葭,当时智伯分别向韩、魏要地时,他们两人都劝各自的家主,顺从智伯的意,以待事变,这两位算是良臣。
而豫让作为智伯的“国士”,对于智伯的过分贪婪,没有一点规劝,到后来攻打赵地,因贪婪而被韩、魏、赵联手给灭掉,自始至终,豫让的身影没有出现过。
是进言了智伯没听?不合情理,作为智伯厚待的“国士”,总听得进一点吧。直到智伯身死,头颅被做成酒器,他终于上场了。
二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豫让要么不上场,一上场就搞得那么惊心动魄,豪情悲壮。先是装作刑人到赵襄子的宫里修厕所,等到赵襄子上厕所时杀他,结果被赵襄子感觉到了,左右要杀豫让,赵襄子说他是义士,舍身为故主报仇,让人敬佩,便放了豫让。
豫让不死心,做的更决绝,满身涂漆毁容,把自己弄成个赖子,又吞碳把自己变成哑巴,弄得连他妻子都认不出他了。
倒是他的一个朋友认出了他,挺奇怪的,朝夕相对的妻子认不出,一个朋友倒认出了,我想,大概是要引出下面这段对话吧。
朋友说:你有才华,完全可以投靠赵襄子,得到他的赏识和信任,那样有更多机会杀他,你还不用把自己弄成这样。
豫让说:我为智伯报仇,就是报答智伯对我的知遇之恩。如果我投靠赵襄子,到时他作为我的主公,我杀他就是不义了。
这段对话算是给豫让“涂漆吞碳”的举动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三
斩衣志未成,报智亦足矣。
最后故事场景来到了“豫让桥”,豫让躲在桥下,伺机刺杀。赵襄子骑马走上桥,马突然被惊到了,赵襄子感觉到这是豫让在这里,于是让人四下寻找,果然找到了豫让。
这一对刺杀者和被刺杀者,也许是历史上最奇葩的了,刺杀这太悲催,不管如何装扮,总是连刺杀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发现了。被刺杀者的感觉比世上所有女人的感觉都灵敏,只要豫让在,他就能感觉到,无法解释,只能交给历史。
这次,赵襄子虽然被豫让的忠义之心所感动,但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不得不杀豫让了。豫让最后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希望赵襄子能把外套脱下来给他,豫让让赵襄子的随从拿着衣服,他用剑对着衣服砍刺了三剑,算作是给智伯报了仇,全了智伯对他的知遇之恩。
赵国的仁人志士听到这件事后,无不感动流泪。
豫让的报恩之心,和无人能及的行为,确实让人感动,但对他的评价,我更偏向于明代方孝孺所写的《豫让论》里面的观点:
“苟遇知己,不能扶危而未乱之先,而乃捐躯殒命于既败之后;钓名沽誉,眩世骇俗,由君子观之,皆所不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