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叫“变儿”,“变儿”就是四姐。家人希望我是个男孩,所以就给她起这样一个名字,四姐曾经嫌弃这个名字不好听,自作主张改为“筱昪”,看着文雅多了,但是我却不认识了。
四姐排行老四,比我大四岁,理所当然叫她四姐。
小时候时常跟着四姐屁股后面跑,是她的跟屁虫,四姐吃苦耐劳,小学五六年级就骑着二八梁的大自行车带着一篮子煮熟的玉米去集市上去卖,卖完之后一分钱都舍不得花,全部拿回家,交给母亲。记得有一次四姐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把钱丢了,她哭着沿着小路找了一下午,直到天黑,几个月里她都耿耿于怀,记恨自己。
我上初中,四姐上高中,周六周日我会去四姐的学校,四姐住校。到了学校,四姐总是用饭缸给我盛上满满一饭缸菜,一个劲的让我吃,我回学校的时候,四姐总会从自己的生活费中挤出来五块、十块的钱给我零花。还会把我送上车,站在路边很久,等看不见车了,她才回学校去。
我上高中,四姐上大学。上的师范院校,在信阳,每年过年回家,四姐总是带上一大包的莲子、板栗回来,供我们几个解馋。回到家,四姐总是扛着锄头下地,夏天,挑水浇菜地;冬天,到地里撒粪。我总是跟在四姐后面,听她讲大学中的趣事。
我上大学,四姐大学毕业。在一个小县城里的高中里当生物老师,我送四姐去报道。
八月份,天气不是很热,路边的垂柳很多,枝条很漂亮,扫在河面上,泛起层层涟漪。到了校门口,人家问我是不是送学生报道的,我回答是。四姐进了校门捂着肚子笑了半天,我比她高,她比我淳朴。到了宿舍,一间屋子,两个上下铺,像高中宿舍,条件一般,四姐说挺好,冬有暖气,夏有电扇,不用掏房租。
需要买日用品,我们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买。校门口,有电动三轮,坐上车,颠簸一路,到了县城最繁华的商业街,买了日用品。我们一路买,一路转,一路说,累了,看到街头有卖烧灌肠的,零五年,一块五毛钱。四姐说内黄烧灌肠出名,可以尝尝。我受不了蒜味,吃了几块不吃了,四姐说挺好吃,别浪费,把我的也给吃了。我开玩笑说,你天生就是内黄的媳妇儿。四姐笑了……后来证明我是对的。
大学放假经常去四姐那混吃混喝,她工作了,有工资了,每次我回学校,她还是像原来一样,给我钱,几百几百的给。会把我送到车站,等车发动,她才回学校。四姐也来安阳,来二姐家,每次都是哭着回去,也是,三个闺女,离家千里,娘不在身边。四姐每次哭,我们心里都挺难受。
好在四姐夫出现了。
四姐夫土生土长的内黄人,实在、纯朴,四姐一句让他减肥,他每天早上跑步三四里去给四姐送饭。四姐说不想吃学校的饭菜,他马上开车带四姐去吃遍县城好吃的……但是四姐还是不愿意,说文凭差距大。
四姐夫接受了家里的订婚,订婚当天,四姐一个电话让四姐夫当场悔婚,结果白白搭进去几千订婚钱。四姐夫说不后悔,为了我四姐,值!果真四姐没有看错人,好爷们儿一个……
我工作,四姐结婚,我结婚,四姐当妈了……
我还是经常往四姐家去,有了委屈,去找四姐哭,哭了之后还得回去工作生活,每次四姐还是送我,让我带各种各样的蔬菜水果,不管我是不是能带的动,先把编织袋塞满了再说。还是把我送上车,硬给我塞路费,还会站在路边看着车走远,才回家。
四姐真的成了内黄媳妇,每天很辛苦的上班,下班,照顾孩子……
四姐夫每天早上按时做饭,接送孩子,上班下班……
日子过得波澜不惊,两口子也会吵架,不过都是四姐夫把四姐逗乐……
挺羡慕他们。
其实,这样挺好,有家、有爱,守着一个小城,守着一个爱自己的人,终老。
挺好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