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深圳的那年是2014年,刚刚毕业。时隔多年,有些记忆已经模糊,可有些记忆依然像锥子一样刺痛内心。当初在深圳闯荡,更多意义上是“游荡”。现在的心境,不知是一切都经历后的淡然,还是对四年前那个笨笨的、倔强的小女孩的心疼。总之,情绪五味杂陈,像含在嘴里的一口放了芥末的威士忌。
一、脱离家庭,深圳成了我的梦想
毕业后,去向成了全家人关注的焦点。考研,考公务员,在家附近找个工作,亦或是去其他城市找找生路。我妈会时常听听我的想法,给我出出主意。而我爸,则每天上班前第一件事就是唠叨:“女孩子安安稳稳地找个工作,幸福一生不是挺好的吗?要出去闯,哪有那么容易,你也得是那块料啊!”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那块料呢?”我不服气地说道。
“你除了跟我顶嘴还会什么!啥也不是的东西!” 砰!他摔门而出。我怔在那儿,身体骤然紧绷,双手在微微颤抖。
母亲走过来抱着我,不知所措地安慰道:“你爸就那样……他也是为你好……。”
日子如此往复。我不知道深圳那个城市是怎样的繁华,也不知道他是否像父亲说的“治安极差,危险至极”,更不知道我去了那儿到底能不能生存。但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离”,或者至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是好的。
我背上行囊,去了梦想中的深圳,一个我当初认为能拯救我的地方。那是我第一次坐飞机,我从高处望向夜色中的深圳,他如金子般璀璨,我全身的血液仿佛升了温一样,在加速循环、翻转,涌到胸口!我开心地想跳下这飞机独自在这迷人的夜空里飞翔!看来,这是我喜欢的地方,没错了。一下飞机一股热浪来袭,我心想,这边人见我穿这么多,一定能看出我是东北来的女生呀,而后又不自觉地偷笑了一下。
二、唯一的“亲人”对我的冷嘲热讽
我在深圳没有朋友,没有同学,也没有很近的亲戚,只有一个我妈多年前教过的学生,高中时在我家住宿过,跟我家沾了一点亲戚的边儿。我妈联系到那个学生,并安排我在她家暂时住了下来。打算找到工作,租到房子后就搬走。
我在智联招聘上投递简历,刚开始还仔细看着公司,后来开始批量地投了。深圳做对外贸易的公司很多,而我英语水平还可以,因此总能收到很多回应,每天让我去面试的电话应接不暇。我甚至还有点小骄傲,那么多公司给我打电话,选择权落在了我的手上。工厂和对外贸易一体化的公司一般比较偏,去公司面试的路程虽然艰辛了点儿,有时甚至会一天面试五家公司,但是我依旧感觉风清日朗,暖意融融。在外面奔波我不觉辛苦,最痛苦的就是回到那个“容身之所”——我在深圳唯一的“亲人”那儿。
……
我记得有一次她和她老公带我去吃火锅,我习惯性地把小碗里的蘸料放到碟子里,然而我错愕地突然感受到一抹嘲讽的目光。那是怎样高人一等的得意面孔,她眼睛瞟过碟子,噗呲一笑说道:“绛朵朵啊,这个碟子在深圳是垃圾碟,不是放蘸料的!”说完又露出她那经典的捂嘴笑。
还记得她在我家住宿时,那时我还小,七、八岁的样子,她总亲切地称呼我是小姑(我辈分大),而现在却阴阳怪气地唤我大名。
这时,她手机响了,“他妈”,她对她老公说。
“喂,老奶啊,朵朵在这边很好的,我们出来吃火锅了。嗯,这孩子能力是有的……”
她撇下电话,然后转头对我说:“哎?你看我大你七八岁,还得管你妈叫老奶,这样吧,你以后私下里就管我叫丽姐吧!”说完又咧开嘴,挤出她眼角泛滥的鱼尾纹,情不自禁地笑开了花。
我妈每次跟她打通电话,她都客客气气的,满脸堆笑,并看似轻描淡写的说着她为我所做的一切,我妈则是感恩戴德。然而对待我时,却变成了另一个人。此刻,我感觉到心中的怒火已窜到了喉咙,见风使舵的小人脸!我虽愤怒至极,却依然平静。我无奈地笑了,紧紧攥着的手心里有一滩无助的冷汗。
我与她之间的任何交流与相处,她都要表现出她是优于我的,我是可笑的。在这处“容身之所”,每天都洒着寄人篱下的隐隐作痛的狗血。
……
初来乍到,我如一片浮萍游荡在希望的海洋中,却又陷入无助的漩涡。我看到的是光芒,感受到的是无助,我在阳光和阴影中来回奔走,伴随着背井离乡的孤寂,寄人篱下的沉痛,我的目光更加坚定——职场,我必须抵达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