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川国地方八十千里,其境内多平原,山地。国内有一河,其名为南川,是国河。大川国人口四十多万,而伴南川而居的大川人,将近就占了七成。立南川为国河,乃名副其实。
南川源头,有一古石碑,刻有十六字,如下,“南川九曲,润泽万生,吾之一辈,当如南川”。此十六字是初帝李望川望滔滔川水涕泗而发。说起李望川,也算是个风云人物,他的来历神秘,不知从何而来,但他的出现就是那般自然,仿佛他一直在这,如轻风,如缓水,你或许没在意它们,但一直知道存在,无形中对他有好感,认同他。在任五十年中他将大川之地的十大部落化为一国,传经授道,创办文字,实行礼乐等。
世间本无时间,一切都是自然的变化,五十年如一指流砂,弹指即逝。那一天,向往常一样退朝,他望着退朝的官员,微笑轻言一句,没人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然后那天他就失踪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如无人知道他从哪来一样。但他离开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如微风吹过,如缓水流去,自然而然。
李望川未立后,甚至后宫也没有,故膝下无子女,他走后,国没乱,大家就像约定成俗一样,立贤相周州为帝,国名不改。
关于李望川还有一件玄事,周州为帝后创史官一职,用以编辑大川国史《简》,然而史官下至乡间黎名百姓,上至帝主周州收集的资料,总结发现对初帝李望川的介绍仅有几笔,只知道有这个人,做了一些大事,却不如何做的。甚是神秘。
川源山是大川国境内最高的山,高有九千米,同时它也是南川水的源头,古石碑就立于山脚下,碑上常年布有青苔,但许多年来从未将那十六字遮住,甚是奇特。川源山腰处终年有雾汽缠绕,那怕是三伏天里,雾汽也不见丝毫散失。
“川源山险要,难入难出。川源山奇丽,流连忘返”,可以说是对川源山的最好评价。险峰必出奇景,恶水必有其丽,行者老话果无错。
川源山山顶无人登上去过,那里白雪一片,拨开积雪是剔透的净冰,山顶大有风声,小有雪声,除此两者外再无杂音,万古曲调,大慨一直这样唱罢着。山顶神秘,延出许多传说,其中最被世人乐道的还是有关于初帝版本的,这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与群分,一个神秘总会与另一神秘扯上又一神秘的关系。
川源山并非全部被雪压住,山腰之下还是草木繁茂,虫兽多现的。然无论腰下多么生机勃勃,腰上多么死寂苍苍,那一雾障始如天地,生死一线,阻两边问访。细想之,总让有心人无限孤独,灵魂无奈。
离川源山最近的村庄是车石村,到川源山有二十多里路,村中现有十来户人家。很久之前,村口老柳下常坐一老伯,老伯像是在等着某人,一直焦急向村外张望着。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然至死时所念之人还未归。他是因为思念才等,还是由于承诺了,或许老柳知道,但它不言。还好老伯是微笑着离开,不知是释怀了还是在回光返照时见到另一界所念之人,无人知道,也无人议论,老伯开心了就好。
车石村人富足,南有南川,北有草原,东有果林,至于西是通向川源山。车石村人也慷慨,每遇艰难行者,总是解囊相助。一方好土养一方好民,环境总是这样有形与无形影响着人们。
从车石村驾一小船,顺水而行,水急后缓,两岸山峡,郁郁青苍。山峡无名,但其内虫兽俱多,巨木参天。驶船行过,总能见各种野兽抬头停饮,驻足观看。人眼对兽眼,皆是迷惑。
峡内多积叶,犹湿冷之地,积叶已有一尺来厚,积叶之下,常有腐木一节幼虫一窝。新生旧死,万物不破。
峡内少人烟,或者可以说是无人烟,人烟是那些行者或采药人带来的,但他们并不会久留,他们仅是过客。峡央原有一小片桃林,相传初帝所种,但千载过去,桃林已不见,只有巨木一片,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想来是无可干预。但令人不解的是,每到桃花盛开,漫天飞舞时节里,驶船过这峡央,总能闻到一阵清香,但放眼望开,并无桃林,甚是神奇。
顺流再行百里,便到了南川第一弯――易弯。易弯不像川源山附近那么凄冷,易弯此地有一城,人数还算多。或许是古人有因地取名习惯,也或许是初任城主太懒,城镇原名就叫易弯城。但后来文人雅士觉的大俗气,于是左改右改,最终商讨将弯字擦去,改名易城最好。
易城不是很大,占地仅有二千里,其城墙内由上好黑石浇以青铜水外贴青砖而成,历千载仅毫变化。城墙不高,仅有四米半,但外临于城下,总让觉城墙威严厚重,似墙有灵,不容侵犯。然内观城墙,却觉城墙踏实可靠,纵万兽攻城,有此墙也足无忧。城门立于东向,高四米宽五米,是用川源山山腰处的金木制成。金木精贵,百年只长半米,且十分难寻。金木坚硬,相传当初为造此门,挖了一座铁矿山,毁一片木林,动员百人,耗时五年,终成。努力总有回报,金木门千载过去无丝毫变化,在夜晚发出金光依旧万丈。
城门外立有两尊石狮,是宁夫子取天外陨石雕之而成,石狮惟妙惟肖,若口中未有白珠,还以为是真狮了。这白珠有一传说与初帝有关。据说当日初帝为寻南川源,途经此地,见天色已晚,便驻扎于此,是夜,月明星稀,光水交融,初帝见此美景,便独行于江边,阳春三月,正是蚌的发情期,一蚌精见初帝貌容俊美,气度兼和,便心生欲念,欲与和好。于是蚌精化为一貌美女子,挑逗初帝。但初帝是谁,一眼识破蚌精把戏,哭笑不得的告诉蚌精此为最后一刧,不过,则多载修为毁去,灵智抹除,从此又将浑浑噩噩,重走正道几乎无望。蚌精大惊,叹天道无常,谢初帝之指点,但念无以为报,遂将两伴珠送予初帝。初帝微笑受之,伴珠触手,蚌精便化金光,飞向太月。蚌精修道百载,其伴珠多少也有沾有一丝灵性,初帝感其灵,于是将伴珠置于川源山,至此就是白珠的传说,但传说之外又有几分悖论,就是白珠怎么到狮口上的,不是在川源山上吗。有人说是宁夫放的,但宁夫子十分坦诚表示不是他,他也觉的十分怪。那么会是谁了,也许珠知,狮知,城知,南川也知。但惟独人不知。易城有文士,爱钻研,为此怪事不知翻了多少典籍,但一直未找到真相。真相总是痴情,一直在等对的人,直至被历史给抹去。
城墙有两楼,以城门为轨,对称分布,相隔十米。楼分两层与墙相连,楼瓦取无名峡黑泥烧制而成。雨滴石穿,风吹石碎,纵黑瓦坚硬,终不敌岁月,千载过去,已换多轮。
入城是一条千米大道,视线顺道而去,可见一座高大建筑,这是易城衙门。衙门高三丈,宽三丈,有九屋,三重九尊之意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衙门有两层楼,第一层为官吏办公之地,身入其内,无形便觉有一丝威严感。第二层是放典籍和录本之地,一般人不得入内,唯县官同意才可。进二楼,便可见窗边有一老头,正伏案抄录着。此老头名为孙圣,是上上任县长,现任录官,其龄已七十有二了。老头虽年老,但手脚还算便利,录本之类的都被其打理的无可挑剔。
历代录官皆认真,将二帝时期到现今有关易城所有事件一一记录,拓存,但唯独无初帝时的录本,大慨是因为易城是二帝时期才建的吧。向里走至墙角,便见一堆旧木桶,桶中有净砂。桶中净砂是用来灭火的,录籍珍贵,一丝一毫风险也得防备。历史上衙门确时发生过几次火灾,但好在双重保护下,易城历史并没出现断代。
衙门前这条路是衙前路,路上有铺青石板,石板有新有旧,看的出易城官员对修缮还是十分用心的。衙前路两旁是店肆,有卖农具的,有卖酒米的,总之,总类繁多应有尽有。店肆中有一酒楼十分出名,名为醉仙楼,醉仙楼是所有店肆中规模最大的,也是存在历史最久的,据说是三帝周铭时期所建。醉仙楼有一名酒为仙醉酿,此酒在大川酒榜上排名第五,十分了不起。物稀则贵,仙醉酿也免不了这条俗规。如此名酒一年也只能产十四瓶,其中一瓶用于祭祀,余下的酒每月初卖一瓶。
仙醉酿虽为名酒却并非想像中哪么贵,一瓶酒的价钱对于普通居民来说只要咬咬牙,一个月省吃检用还是能买起的。但买此酒讲究一个缘字,毕竟此酒每月唯一,而买者千百。至于那缘,是关于斗。比如,斗诗,斗历……甚至还有猜拳。最后唯一的斗胜者就能买此酒喝了,然而最后往往是两人一起喝的,第一与第二,为何,大慨是生平棋逢对手,斗出感情来了。
易城有四条大道,除了衙前道,还有衙左道,衙右道,衙后桥,每条大道规模几乎都一样,且都起于城外,终于衙址,道道相连,形成十字,平分这易城。从上瞰观易城,可见易城四块,前两块为民居,为店肆,后两块为湖,为山,为林。
城中有湖与山林,这是易城独有标志。千百年来,易城人口相比于以往多了不少,但湖与山林所占这片土地却没人去动。或许在易城人思想中湖与山林也是这片城的一份子,绝对不能刀戈相对。事实上他们这样做很好,好心总会碰上美意。
清晨时分,湖中水犹清冽,山林不时有悦鸟歌喉,行于桥上,可觉清新之感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一片大好。
傍晚时节,夕阳光洒后城,染着万物般红,向湖边老叟借一扁舟,游于这红波光水之上,犹入画中。
明月低挂,星云低垂,万道柔光便入了水,与所爱伊人驾一小船,游于湖上,白波划起,其爱如纯。
一月高挂,月光布道,秋风轻袭,恰夺一叶放于桥间,见此景,叹者,苍由心生,悲者,珊然泪下。
出城至外,游玩于百里之内,可见村庄十数座,粗眼观之,村中人户皆在百户之上,甚者更有五百户,俨然有城镇的气势。翻开《众村志》,可了解到这些村庄易城之后建的,易城毕竟大小了,人们又不断繁衍生息,只好自行出来开辟土地,建立家园。建村过程是艰辛的,但好在官,民同心,相互理解,村子还是很快建了起来。至如今,村庄比以前规模大了不少,也愈发气派了,但秩序还是一层没变,一切显的那么游刃有余。
易城楼阁之上,总有人来此登高远眺,有老人,有妇人,也有小孩,他们来此的目的是给亲人送行或者看亲人归来否。楼阁上,千脸千样,有开心,有不舍……但不论何样,一切皆是情造之,易人谦虚,易人重情。
距易城一里之处,有一码头,座于南川畔岸处,码头不大,仅停有十数艘船,其中两艘大船,其余都是中小型船,这两艘大船是客船,属于官方。这俩客船航路是去往国都的,若不出意外情况,十天时间就会有一艘起航,同时也有一艘回归易城。
易城中有四位客船老大,其中最有经验且最受人尊敬的是徐江。徐江这人早年是一个放荡行者,在其轻少时,不服家人管教,就独驾一扁舟,花一年时间游玩了大半个大川。如今他已年及不惑,经过岁月洗礼,再无少时稚气,有的是厚重与踏实。客人踏上他的船,看着他掌舵的厚实背影,就觉得那怕骇浪淘天,船也不会损一毫。事实也是如此,徐江行船多年,从未发生过事故,那怕是丰水大期。易人善请教,就曾有人询问徐江行船技巧,徐江泪珊大言一句“心怀南川,可至四方”。南川有灵,你心中有它时,它心中也有你,你那么尊敬它,它就会将它的善意展现给你。
阳春三月,搭上徐江的船,向下一湾进发,川水先缓后急,两岸植被也愈发繁茂起来。从船舱里提几泥坛老酒与船尾老叟豪饮,微红半醉之间,老叟便说起南川第二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