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渐深,远处灯光星点,小小的房间里,三张病床,两张陪床,五个人,满屋此起彼伏的打呼声,时不时的咳嗽声与“哎呦声”。这是大年初二。我们一家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过了于我来说最特别的年,告别鸡年。
生活就是这样,貌似平淡如水的生活有时就这样一石激起千层浪,让人招架不住。
2017年腊月26,周日。
怀着满心的喜悦与期待,我逛市场,买年货:鱼类,肉类,禽类,干果,小食品,奶类。能想到的,几乎都准备了。期待有个不一样的年:喜迎身在浙江的爸妈和弟弟一家,共六口(加弟媳肚子里的小宝)来大连跟我这个远嫁的姑娘一起共度春节。这是婚后父母家人第一次春节来大连。而我已经在大连生活了近14年。(如果七年一辈子,就是两辈子。)对我这个远走他乡的女儿来说,这个年绝对意义不凡。
孩子们欢呼雀跃地倒数着还有四天可以见到姥爷一大家,特别是他们的卉卉妹妹。其实对他们来说,大概妹妹是最值得期待的。
老公很配合,准备了白酒,红酒和啤酒,声称要陪老丈人好好喝几杯。热心的唐姨还给我准备了老爸老妈爱吃的花卷,馒头和饺子。
因为那样一种浓烈的期待,平淡的日子多了很多色彩。商场里的张灯结彩,空气中弥漫着的年的味道都让我格外地兴奋......
腊月28,暖阳。
在习惯早起中的我已经在修改前晚上写的小文章。手机响起,来自弟媳的微信:
——早上爸摔倒了,**去医院了
——晨练的时候?
——应该是吧,大连去不了了。
这样的信息对于远嫁的女儿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无数种可能闪现在大脑里,思维混乱。弟弟的电话一直都是正在通话中。老妈的电话无法接通。
这个早上,分分钟都是煎熬,从卧室走到书房,又从书房回到卧室,拿着手机不停地打着正在通话中的电话。差不多30分钟以后,弟弟电话进来,于我如同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抓住问长问短:
“老爸在晨练时从单杠上掉下来,摔断了大腿骨,现在住院了,需要手术。”老弟如是说。
从单杠上掉下来,这是我想到的最坏的一种摔倒方式。老爸64岁,从99年开始一直有晨练习惯。每天的运动量都非常大。我一直佩服老爸的坚持,虽然对他来说已是兴趣,是刚需,无需坚持。同时,我也会为他的大运动量及高难度动作而担心,翻单双杠。也许越担心的事情就越容易发生。
大腿骨摔断了。很不幸,其场景是躺在床上一点也不能动,而且一直会很疼。但还是庆幸,没有摔脑袋,我不敢想如果脑袋着地会是怎样的状况?!
我的决定。
一边是父亲躺在病床上,一边是两个三、四岁的娃。很显然,我不能带着孩子们去医院。和老公及父母孩子们简单商量之后,我决定自己回浙江去看父亲。
很庆幸,机票还有,技术带来的好处之一就是出行方便。从决定,买票,登机,起飞,着陆,转机场大巴,到医院,一共花了8个小时。
大概晚上6点到医院,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老爸心疼得厉害。老爸突然苍老了很多,似乎一下子从处处保护我们的伟岸父亲变成需要我们呵护照顾安慰的老人。这大概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我已然应该成为一个需要担当成年人。
我们的年。
这个年我们一家在医院里度过。吃的是医院食堂的大锅饭和偶尔亲戚烧的菜;睡的是医院的病床与陪床。父亲因为疼痛诸多埋怨:不停地要求医生马上手术;抱怨饭菜淡而无味。母亲和我遵照医嘱时不时给父亲按摩他受伤的那条腿,即便我们怎样为父亲服务,也只能稍稍缓解他的疼痛。这样的日子,好长。医院玻璃窗隔离了外面的烟火味,唯一的乐事就是妈妈给我讲着亲戚家的烟火事。
明天,大年初四,手术,祈祷平安。可以手术说明老爸的高血糖已控制在8以下,毕竟完成手术是恢复开始。估计此刻胆小的老爸在签完这么些手术通知单之后肯定惴惴不安。只有老妈稳重沉着默默照顾着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