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午后，白炙的阳光散发着热量。
小城里，老旧的居民楼道里，蒙着薄灰的植物垂头耷脑的站在花盆里，恹恹的和这个城里的居民一样。小电扇吱吱的摇着脑袋，丝丝凉风吹过腆着肚子躺在竹椅上的大伯。
静的只能听到蝉鸣，一声高过一声。
楼下，骑着自行车而来的尚武抬头看着藤蔓攀爬的红砖房，眯缝着眼，压低声音喊：“陈静，陈静！”
木质的窗棱被推开，陈静探出头来，两条辫子垂落在脸旁，看见尚武，她笑眯了眼，挥手：“尚武，你怎么来了？”
尚武舔舔嘴角，拍拍车篮里的球包：“打球，去吗？”
陈静看看一丝云彩也没有的天空，撇撇嘴：“等我五分钟。”
说完，缩回了脑袋。
尚武抿着嘴笑笑，踩着自行车绕到了小巷口。
年轻的女孩儿，穿着白色百褶裙，白色网球鞋，蹬蹬蹬踩着木质的楼梯冲下来，在有些杂乱的小卖部里穿行，带起一阵风。
大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去哪儿？”
“我去打球了，大伯。”
“晚上早点回来。”
“知道了。”
02.
羽毛球馆，胶质的鞋底在地板上摩擦发出略刺耳的声响。
轻盈的羽毛球在半空中来回跳跃，偶尔传来年轻人兴奋的低呼。
陈静的运动衫被汗水浸湿，乌黑的辫稍滴下汗珠，白皙的脸颊，苹果肌开始发红。她喘着粗气看着场上两个男生的终极绝杀。
所以，混双什么的，只是玩儿游戏吗？
尚武一个重扣，杀了肖腾一个措手不及，回首给了陈静一个嚣张又得意的坏笑。陈静表示不屑，翻着白眼擦擦汗。
况萌萌拿着两瓶水回来，递给陈静一瓶，看一眼场上的结果，顺势坐下来，笑：“尚武打的真不错。”
陈静拧瓶盖的手顿了顿，嘴角扬起微笑，直视况萌萌：“肖腾也不赖。”
说完，起身跑向尚武，看他们打完，把水递给尚武：“给我拧开。”
尚武皱着眉看陈静，喘着气：“真麻烦。”
手上动作不慢，接过水，拧开瓶盖，顺势喝了一半再递给陈静。
陈静气的锤他：“你都喝了一半，我怎么喝？”
尚武翻转羽毛球拍，坏笑：“谁管你。”
肖腾不满，拿球拍指着尚武：“尚武，你还打不打了，是不是怂了？”
“谁怂了？我怕你输了，叫我爷爷。”
“哟嚯，谁叫谁爷爷啊，孙子。”
陈静忍不住笑，握着水瓶看看尚武，再回头看况萌萌，后者笑的一脸尴尬。
03.
夜幕低垂，暑热消退。小城的商铺门前陆陆续续点亮了灯，那些窝了一天的人们，纷纷摇着蒲扇站在街边，三三两两的聚着说话。
尚武骑着车，载着陈静往回走。陈静咬着雪糕，小腿踢踏踢踏不停。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男生后颈那一小块没剃干净的发茬，忽然戳戳尚武：“你知道况萌萌喜欢你吗？”
尚武过了一会儿才闷声道：“女生真麻烦。”
“那我也麻烦？”
自行车忽然刹车，尚武把着车头，侧身踩地，回头看陈静：“到了。”
陈静跳下自行车，撇撇嘴瞪一眼尚武，转身要走。
尚武拉住她：“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陈静的笑，瞬乎间绽开了花：“去巷口吃。”
“好，”尚武垂眼，眼睛里仿佛带着星光：“快回去。”
说完，踩着单车，融入小城简单又璀璨的夜色里。
04.
晨曦微露，小城还没有完全苏醒。
巷口的小摊档前挤的满满当当，都是赶着上学上班的人。
尚武端着一碗醪糟粉子，满脸不耐烦：“你说要吃粉子，又吃不完，你们女生怎么那么麻烦。”
陈静翻白眼：“你废话真多，快点吃。”
尚武咽下一大口粉子，气的想捏陈静的脸。最后也还是无可奈何的三两口吃完，和陈静一前一后蹬着单车去学校，还好，赶在最后两分钟进了教室。
今天公布了月考成绩，陈静不自觉的看斜后方，不出意外，尚武依旧趴着睡觉。
窗外，树荫婆娑，两只鸟儿站在树干上，叽叽喳喳的看着教室里年轻的面孔。
忽然，一只鸟儿扑啦啦的飞走，盘旋而上。而另一只鸟依然直直的看着。
一天结束，下课铃响起，所有的学生一涌而出。
嘈杂的操场上，尚武站在陈静面前，低头看她：“肖腾让我去踢球，你先回去。”
陈静刚想说话，就看到肖腾带着况萌萌过来，扬扬下巴：“她也去？”
尚武回头看一眼，有点头疼：“她跟着肖腾去的，不是我叫的。”
陈静瞪一眼尚武，蹬上车扬长而去。
尚武看着女孩儿纤细的背影，挠着头皮，心说，女生真麻烦。
05.
陈静骑着车，穿过小城单薄的街道，热气扑面而来，汗湿了女孩儿青涩的面庞。乌黑的辫子安静的垂在胸前，她忍不住想，尚武要是不能和自己考进同一所大学，该怎么办？
路过城里唯一的一家音像店，巨大的落地窗前，换上了新的海报，是黄家驹的《光辉岁月》。
陈静停下车，上下打量着这个男人，朋克打扮，潮流的皮衣和吉他，露出的肌肉线条，充满了荷尔蒙的味道。
真帅，她想。
夜晚，蝉鸣淡了，凉风多了，吹动着外墙那野生藤蔓，细细的轻响着。
从窗户外吹进的风，翻动着桌上的书页，空白一片。
陈静抱着膝盖，有些呆呆的，女孩儿光洁的膝盖泛着房间里昏黄的灯光。
不知为什么，她今天不想写作业，她在想黄家驹，在想况萌萌，也在想尚武。漆黑的眼眸里，如水荡漾。
一双大手忽然遮住了那双眸。
陈静惊得一把抓住那手，欣喜回头：“你怎么上来了？”
尚武脑袋上还有汗，大颗大颗的顺着敞开的白色衬衣滑落，凛冽的锁骨，是少年人特有的线条。
尚武的笑一如既往：“和大伯说，给你送作业本。”
陈静捂着嘴，乐不可支。
“呀！《光辉岁月》！”尚武一眼看到藤篓里的那张唱片，表情欢喜的吓人：“你给我买的？”
陈静撇撇嘴转过身：“那可不，也不想想谁对你好。”
眸子里却有着遮不住的开心，只要尚武喜欢就好。
“还真是巧了，我也买唱片了。”尚武从书包里，掏出另一张唱片：“给你。”
陈静接过来，是张国荣的新唱片，封面的他，帅气又忧郁。
尚武低头看她：“喜欢吗？”
“嗯！”陈静重重点头，仰着下巴，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喜欢！”
尚武忽然明白了陈静为什么那么在意况萌萌，若是他，也不愿意陈静喜欢其他任何男人，哪怕是个封面人物。
少年眼里火苗窜动，捏着陈静的下巴，伏下身，热气喷薄而出，鼻尖全是女孩儿的味道，淡淡的花香，如同一味催情素，烧的他几乎失去理智。
“小静！”大伯的声音忽然响起：“你和小武下来吃水果。”
气氛戛然而止，陈静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笑弯了腰，一边应着大伯一边站起身，目光在尚武脸上流连，贝齿咬着红唇，低声戏谑：“让你使坏。”
说罢，穿上拖鞋要下去。
尚武抓住女孩儿的手腕，往回扯，抱进怀里，在她唇上轻啄一口：“对你，我一直都很坏。”
女孩儿的脸，红成了一朵蔷薇，笑如皓月。
红墙上的藤蔓，慢慢的，慢慢的，攀上了窗台。
（更多精彩内容，请关注GZH：山风与呢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