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父亲都是被告知才当的父亲,因为没有经历过母亲的十月怀胎,所以对于孩子的感情往往不如母亲那样细腻深刻。当我有了女儿九九,当她还在她妈妈肚子里及至她后来已经来到人世一段时间时,我完全没有涉身感,我没有切身的感受到由此本应带来的自身变化,那时与其说父女的情感不够深刻不如说我还没真正理解到父亲的意义和责任。
那段时间我是完全的新手,我不知所措,我茫然,我只是人云亦云的学做着一些事,更多的时候我只是一个旁观者,我就这样傻傻的看着这件对于我人生有着重组意义的重大事件每日变化着。
还好女儿毕竟是自己血脉的延伸,更是活生生的存在。她每日里都在变化,在长大,在与我发生着更深层次的联系。我不再是旁观者,她的存在逐渐融入到了我的生命里、精神里。我因她而改变,我因她而感动,我因她而成长。
在她出生后的日子里,我看着她哭泣,我看着她吸奶,我看着她睡眠,我看着她笑脸。
刚开始,这一切如同电影,只不过发生在我眼前,我看着干而皱的她逐渐长开变得白嫩而水灵,我从恍惚归于现实,我从不安步向镇定。
她的每一丝变化逐渐扎根于我内心,在我的心里飘荡的不再是“你当爸爸了”而是萌生并回荡着这样的声音“我做父亲了”。是的,我做父亲了,她是我的女儿。我的人生因她而改变,我与她的母亲给予了她生命并将她从虚无中带到人世间,而她则让我们的人生角色从夫妻改变为夫妻+父母,让我们真正成熟并最终认识到人生的责任。我们不再是生命的末端,我们在传承,这是我们的使命、责任与意义。
从那时起,我意识到我必须变得强大,像我的父母一直以来那样强大。这种强大不在于财富和社会地位,而在于人性和内在精神的强大,作为父母,我必须无惧于任何人和事,我要为她一生遮风挡雨,为她建立一个宁静平和的彩虹空间。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快乐!
女儿现在已经两岁近六个月了,从一个只知睡觉吸奶的小毛毛生长成为了一个满地撒欢嘴里碎碎的小姑娘,从安静到跳动,带给我的总是喜悦和感动。
她更小的时候乃至现在,我总喜欢在她睡着的时候抱着她或躺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嫩嫩的,纯纯的,我把她看进了心底。她是蜜,我总觉得人生是甜的,然后甜到我没有别的形容,只会不自觉的笑,从心里发出。
后来她会走了,我有些失落,因为她总想着自己去探索世界,老想挣脱我的怀抱。我看着她蹒跚学步,她会走向更远,我却会被落下。我失落于我知道我现在还跟得上,可以后我只能远远的看着她的背影。不过我还会是坚强的、强大的,因为我要随时强大着为我的女儿遮风挡雨。
后来她会说话了,从含糊不清到能逐步逻辑交流,我是喜悦的。因为我听到了她喊妈妈、她喊爸爸。当她喊出“妈妈”时我是羡慕的甚至是嫉妒的;当她喊出“爸爸”,我是幸福的并是骄傲的。
她会行走奔跑了,她会言语表达了,她有她的喜怒哀乐了。
她会因为我们顺应了她的念想而手舞足蹈,欢心开怀;她也会因为我们“违逆”了她的要求而大哭大闹,躺地撒泼。她会毫无隐瞒、毫无保留的告诉我们她的情绪,而她的一言一行又丝丝牵动着我们的心。
我记得有段时间公司有个项目特别赶,大伙天天加班,身体累心情烦。我作为项目负责人只能付出更多的心力才能确保项目进展,所以每天只得是早出晚归。这样我与女儿相处的时间就特别少。
有天晚上又是十一点了,我刚到住家的楼栋下就接到老婆的电话,还没等老婆说上几句话,女儿就在旁抢过手机大声说道:“爸爸,爸爸,你到哪里来了?九九还在等你回家,你要注意安全呀!”声音稚嫩、急切、渴望,我听着感动、急切、惭愧。
那一刻我感受很多,很复杂,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我很温暖。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我过去依赖父母,我后来与妻依偎,我未来还将赡养父母,但我如今已是女儿的依靠。她依赖我,无缘由的,她甚至还不知道血脉是什么。
那天晚上我已经到了家门口,我只需要按动电梯不需一分钟就可以到家,但我确无比的急迫想更快的见到我的女儿。加快的脚步,缓缓的电梯,声控的电灯,不长的走道,随着我的回家,一直亮到尽头还有我紧张的心。
面对女儿我总是外在的坚强,内心却是脆弱的。
前天下班后回岳母娘家看望最近住在外婆家的女儿。我乘坐的高铁要晚上七点五十才能到达,岳母家离高铁站不过十五分钟的车程。女儿吃过饭不到六点四十就嚷着要出门接爸爸,老婆和岳父被女儿拉扯着不得不出了门。因为老婆先回的家且昨天陪着女儿玩了一整天,女儿太累了,一路上念着接爸爸却在车辆的摇晃中睡着了。一直到我们到了岳父家楼下,小家伙被抱起时才醒。我抱着她,她趴在我肩上并搂着我脖子,我很安心。我一直抱着她上楼,到家后我换鞋前外婆接过她,待我换完鞋还未坐定她又要坐我怀里。她是依念我的,没有平日里那么多话只是想待在我身边。
我抱着她,看着她,仿佛她就是我的世界,那么的安宁,那么的幸福!也许这就是家的温情,这就是亲人的温暖,这就是生命的传承。
因为周天老婆工作需要加班,所以昨天下午我们就得回长沙。上午老婆就把这件事告诉女儿,与她商量让她在外婆家再小住几天。女儿听到消息,只是依着一个小圆桌低着头,小声的说着:“不可以,我要爸爸妈妈陪九九……”。她反复的念叨着这几句话,显得那么可怜,那么无助。我心里特难受,只能告诉自己这就是生活,这就是成长。
老婆一直在安慰着女儿,告诉她爸爸妈妈要上班,告诉她过几日外公外婆就会带她来长沙,到时候就可以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了。女儿是懂事的,每次她都会在妈妈的劝慰下理解爸爸妈妈的离别。到了下午我们要离去时,她和外公外婆一同下楼去送我们,没有哭,只是情绪有些低落。这一次只是她看着我们远去的背影。我和女儿说了声“拜拜”,挥了挥手,不敢多看一眼的快速离去,我只能快速的离去,我怕我压制不住离别的伤情,我怕我再听到女儿的一声“爸爸”就再也挪不开步子。
我还是离去了,这还是生活。我会努力的更加强大,为我的女儿,为我的家庭,为更少的离别,为更多的幸福。我依然会脆弱,因为她是我的女儿,他们是我的亲人,我不需要伪装,我只需要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