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长夜未开的花”
长夜伶仃,月浅灯深,寂寞的村庄似乎在冬季更能让人尽快入眠。杨百顺捏着张薄薄的纸片来到庄前小路上,他屏着气,脚步尽量轻盈,不曾惊起一只狗吠。
冬夜漫长,像跌进漆黑的谷底,让人窒息,只有经过一夜梦的辗转才能回到白日的怀抱。杨百顺坐在路旁的石头上 ,眼睛望向昏黄路灯外的漆黑的夜,那是村里唯一的一条公路,如同一条黑色的蛇通向幽深远方。杨百顺站起来,一只脚支着地,另一只脚半悬着,不一会儿又换了个个儿。爸妈离开时的足印似乎还清晰可辨,可是一晃就过去了五年。
“不回了!”“今年就回不去了!”爸妈在电话里不容置疑的声音还残存在冷寂的空气中。杨百顺低着头,没人看到他的脸,也没人知道他是否难过。杨百顺知道父母的难处,春节期间工资是往常的三倍,正是身在千里之外的父母,咬着牙坚持,挣着别人因回家过年而放弃的工作,才硬生生支撑起这个清寒的家。
爷爷奶奶年纪年纪已经很大了,勉强应付这几亩耕地和菜园。杨百顺还记得,五年前在爸妈走的时候,摸着杨百顺的头说的话:“百顺乖,等明年枣树结了果,我们就回来了”。从此以后,杨百顺每天都盼着枣树结果。放学之后望着如枯爪般的树枝呆呆的坐着,奶奶没有告诉他,这棵枣树不会结果,干枯的树干表明着它的生命已经走向终结。可是杨百顺希望他结果,因为结果的日子就是爸妈回来的日子。
他渴望着那样。
远处迎面打来一束灯光,鸣笛的声音在夜里是那么响亮,杨百顺猛的抬头,手里紧紧捏着那张薄薄的纸。他的心砰砰跳了起来。近了,更近了。手中的纸片此刻轻盈的像一只蝴蝶迫不及待的要从他的指缝飞出。“呼__”一辆泛黄老旧的面包车疾驰而过,不做一丝停留,看来其中归家的人也心系着属于他的一湾温暖。
霜重露寂,没有人看到杨百顺苍白的脸和失望的眸,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不是已经告诫过自己了吗?他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每夜的等待究竟是甜蜜的忧愁多还是落寞的失望多?他紧咬着嘴唇,用冻得僵硬的手指展开那张写满“优秀”的成绩单。那像一排渴望的眼睛,多么希望看到归来的父母那满意的笑。
等待,永久的等待
然而那将至未至却经年不至的期盼多么容易被失望风干。杨百顺顿了顿,轻轻地撕掉了那张漂亮的成绩单,清脆的撕裂声战栗着耳膜。爷爷奶奶大概等着急了吧,杨百顺支着腿一步一顿地往回走。他多么希望背后传来那熟悉的呼唤,留守儿童除了在路上等待肯定不回家的父母,又能怎样呢?
夜风呢喃,是否将这男孩的忧愁和企盼传至那千里之外忙碌的父母耳旁?
10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