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竭力回忆起我初进实验室的场景,竭力追寻那些藏在记忆深处的气味、光线和声音。纳博科夫在《文学讲稿》里说,马尔塞尔在当时发现的连接过去与现在的桥梁是:我们称之为现实的,乃是那同时萦绕着我们的记忆与感觉这二者之间的某种关系。只有当连串的现实感觉加上关于关于过去某事或者某个感觉的意象时,感觉和记忆就结合在了一起,逝水流年就再次被召回。对于我来说,上海的湿冷天气一直连亘在我过去的岁月里,它把逝去的和如今连在了一起。
那是答辩的前几天,我去研究生部递交材料,H姐去财务盖章,事情办完已是傍晚,出了楼,天空飘起了雨,我撑着伞送H姐去地铁站,她急切的回去照看刚出生的baby。这让我想起的我在家乡的姐姐,那种安详而温暖的感觉。
H姐公认的人缘最好,她早我一年,作为工作人员进入实验室,负责科研采购之类的事情。很快,便得到了boss和实验室同仁的认可。她是那种能善意和耐心对待每一个人的那种人,我从未遇到过说她坏话的人,温婉的性格,加上极其聪慧,办事情干净利落,妥善的解决好实验室的各种小事杂事,让每个人满意,我想这大概是女王的一种。常羡慕她老公的福分,能娶到这么一个女子共度一生,在我毕业那年,他们的女儿出生,幸福的一家,不崇高,不靓丽,却是真幸福。在毕业后遇到一些事情,我甚至还得到过他们一家的热心帮助,感激至今。
说来也巧,H姐在实验室是我的supervisor,我在实验室的表现都是由她监督并汇报给老板。当然,这是老板的惯用伎俩,大家都心知肚明,却没有人说破。像我这种一天打渔,四天晒网的恶劣行径自然被报到了boss那里,于是,boss对我的厌恶更加的无远弗届。在这件事上,我不责怪任何人,我甚至原谅了当时颓废的自己,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过去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大学的堕落导致研究生的颓废,在我看来,就像历史滚滚的车轮,无可阻挡。曾经一度,我陷于深度的自责中,但自责进一步加重悲观,愈悲观愈无力自拔,大概算恶性的马太效应,坏的愈坏。让我感动的是,她可能觉得男生之间可能沟通的更好,经常让她旁边的师兄来开导我,给我指出一些解决问题的方法,虽然不少不靠谱,但在当时深陷绝望的我来说,是从悬崖边深处的手,把我从深渊里拉了出来。
再后来,慢慢的和一切熟悉了起来,开始做实验,开始遇到各种问题。记得一次,十分珍贵的样本,做出来却没有试验结果,H姐细心帮我检查了步骤,指出了关键错误,并宽慰我说,做实验遇到这种事情不必过分苛责,顺其自然。做过实验的人都晓得,背负boss的压力把实验搞砸是多么危险的事情。有时,缺少实验试剂,H姐也总是给予方便之权,让我先做完实验,不要耽误时间点,然后再去向boss申请签字。此类种种,贯穿我短暂的实验生涯。记得第三学年的冬天,boss突然决定让我提前答辩,搞的我措手不及,一边要做实验,一边要写论文,忙得焦头烂额。这时仍是她伸出了援助之手,不仅帮我检查了毕业答辩的程序,还帮我修改了毕业论文,甚至答辩的会场都是她帮忙布置和收拾的。现在想来,点滴之恩,已成江河。
我想,我真的很幸运,能遇到人生中这样一个VIP,没有她的帮助,我的人生可能是另外一种样子。感谢命运的眷顾,能遇见你,H姐。我不敢说涌泉相报之类的话,虽然这是肺腑之言。我祝福你,祝福你的家人,若有一天,我能有机会帮到你,我会毫不犹豫的去帮助,尽我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