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三岁的时候，为了扶持家里，爸妈把我许给了大我十二岁的学习先生。他家境好，长得好，待我也很好。但他太大了，我嘁哩喀喳的语言他听不懂。他爱很多人，除了我以外，还有很多女人和男人。起先，我是不知道的。至少在我十二岁之前，我都有理由去绝对相信，他只爱我一个人。每天六点半，我们都准时见面。他不把我当小孩，他说我是他的小小天使爱人。

他愿意跟我谈论国家大事，扬言要横扫天下的时候眉眼在倏忽间闪着神气。他是真实的，连呼出的暖气都可触可碰。所以，在我心里，他是跨越了界限的非人类，在清澈明朗和混沌中沉沦又飞升。

我开始不在乎年纪。

二

后来，后来一切就都变了。他开始很忙，经常去国外出差。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能听到那边女孩娇媚的轻喘。

“你什么时候回来呢？”我耐着性子问他。

他说冬天吧，声音很疲惫，但语气有些兴奋。我想他是为了冬天能回来而感到高兴的。

但是冬天，我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

三

我很苦恼，又觉得好笑。于是天天去酒吧混日子。也就是那个时候我认识了瞌睡先生。瞌睡先生他，很不羁的。穿的破破烂烂，衣服裤子上一大堆不锈钢环。但我觉得他很帅，不是长相上，是骨子里的野。瞌睡先生是酒吧的驻唱，他声音很软，唱安眠曲一定很容易让人睡着。每次他上台，我都无所谓矜持，忍不住鼓掌和笑。

也许是傻气引起了他的注意吧，他下台便找我搭话。

“你多大了！”他大吼着问我，台上的dj打着碟。“看起来还是个雏，怎么会想到来这，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说着努了努嘴，看着我的眼里多了一些认真，像石小头落水那样缓缓一沉。

我觉得自己遭到羞辱了，起身就离开。

“嘿！小妞！”我听到后面急促的脚步。

“明天见！”

四

我真的不要脸得去了。还没等到放学，或者说才不过是早上的第二节课。我就忍不住想去见他了。我化了淡妆，脱了校服。一路小跑去酒吧。他在擦拭吧台。我大呼了几口气，走过去。

“今天酒吧怎么那么空呢？”我说着，直勾勾看他。

“因为是白天啊，你见过哪个酒吧白天人多。”他停下手，抬头。“哟~是你啊！还真来了。”语气里满是轻蔑。

但那时我没听出来。他能记住我，我就高兴得要飞上天了。

他擦了擦手，用一块淡黄色的毛巾，然后不知有意无意地用尾端扫过我的脸。

“喝一杯吗，雏儿？”他调了酒，递给我。“红的毛爷爷换装满我爱意的粉红气泡酒。”

我接了。

五

我没什么酒量，一杯倒的那种。气泡酒辣得莫名其妙，刺激得我的胃里装满了血，一咳就能吐出来。但，我很从容的咽下去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哦，对了，他不喝，他就笑着，端着脸看我。他说酒太贵了，他这样的贱命喝不起。

“你知道你喝这样一杯酒，我能多拿多少报酬吗”

我有些晕了，不想说些傻话惹他不高兴就下意识地摇头。

“哝！”他举起一根手指在我面前晃，像逗狗棒。

“十块！”我猛地一拍桌子。

“错了！一百块！”

他环顾四周，然后扯着嗓子喊来出来，得意洋洋得看我。“我能多拿一张呢！”他发疯似得大笑。

我也就陪着他笑。

整个酒吧里，全是我们的笑声。

我觉得很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