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那些事儿(五)
走亲访友
――竹林深处
走亲访友,应该是中国人在喜庆的年节中的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环节,它是过年期间人们联络感情加深友谊最直接、最普遍、最行之有效的行为方式……
随着快节奏的生活方式在城市生活中的不断出现与增多,都市里的新新人类似乎对年的重视程度、表现出了愈来愈淡然的态度,与我们小时候的那种趋之若鹜的期盼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一)中国年
中国人过大年,是农耕文明时期的产物、经过了一代一代人的传承与发展,逐步形成了一种朴实厚重的民俗文化之风,是人们春闲放松的一种具体仪式的沿袭,似乎只有兴高采烈、热热闹闹的这种互动性的休憩方式、才能让开心与满足的感觉持续上半个月,这样方才算过足了年瘾,同时也期许着美好的祝福、预示着来年的风调雨顺,它是顺利开启春天的一把吉祥而美丽的钥匙……
我想这种习俗一定得益于农耕时期的祭祀活动,远古的人类,在无法抗衡、左右的自然灾害面前、好不容易、如履薄冰般的收获了一年中的期盼与所愿、平安的抵达了年底,为了表示对辛苦劳作的庆贺与心目中的诸位神灵的感激与护佑,逐步形成了年的雏形……
在年复一年的祭拜中,逐渐丰富与发展了年的内涵与形式,使它逐步成为了一种祭祀文化的永久延伸,一种既定成俗的中国传统节日……
我们家每年过年、在走亲访友中,都有一位特殊的亲戚,虽然不是一个家族,也不是一个姓氏,但他们一家老小与我们家结下的深厚情义与不解之缘却源缘流长了50多年……
(二)半个多世纪的友谊
从我记事起,但凡每年的传统节日里的大小节日如,端午节,中秋节,重阳节,春节,爸妈都要带上我们两姐弟,去看望一位老爸战友的父母亲及战友一家人,这一探望就是50多年,直至陆续送走了战友的二老……
目睹着这个大家庭的人生经历,开支散叶的发展壮大过程,就如同目睹了整个中国、发展与变迁的一个时代缩影……
(1)际遇
60多年前老爸他们的“骑一师”,在西藏完成了剿匪战役,解放了西藏之后,部队从西藏一路跋涉着进疆了……
1962年,我军将士们在彭德怀老总的倡导下,展开了全军业务技能大比武活动,新疆军区在层层的选拔过程中,老爸与他的这位步兵战友相识了,后来他们竟发现一同来自于秦地,军龄虽相差五六年,年龄却大致相仿,经过战争洗礼的老爸,更成熟、老练、也更豁达一些……
那之后,老爸曾多次代表全国几大军区、斩获骑兵,步兵比武的多项殊荣,参加了比武之后的战术经验总结报告,多次与仰慕他的如兄弟般的这些个战友、交流学习,并毫无保留的和盘托出,他答疑解惑,慷慨倾囊……
就这样共同的人生目标愈发使投缘的战友兄弟、不顾两地路途遥远、却经常在一起倾心交谈而乐此不彼……
随着几年里彼此间的你来我往,友谊的种子在悄悄的生根发芽了,伴随着越来越多的了解与相互赏识,情感竟亲如兄弟般的深厚了,因都远离父母,远离家乡,因而格外的亲切,远在另一处营房的叔叔、常常在一个个星期天里,不顾路途遥远,不辞辛苦的来我家做客……
那时新疆地区70%的杂粮供应,给待客造成了很大的困惑,因粗粮的特点与质地无法与细粮比拟,常常使人有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尴尬,老爸老妈为款待叔叔,改善现有的伙食状况,常常骑着自行车、去很远很远的大水库钓了鱼,又用那少的可怜的、每人每月只供应的四两油,煎了鲜鱼,用那仅有供应的少之又少的白面,专为叔叔一人做了他爱吃的捞面条来招待他……
年轻的叔叔常常的不觉得路远,一有空,一拔退就跑来看望我们一家人……
70年代,老爸与叔叔先后都转业回到了秦地,叔叔的爸妈,温和慈祥的爷爷,能干泼辣的奶奶,成了我们最初的房东,那时我们在这片称之为‘姜城’的人类始祖生活过的地方居住着,留下了一段儿美好的记忆……
之后我们就搬到了老妈的单位住了,也是从那时起,每逢大小节日,我们便去看望爷爷奶奶,和叔叔;一家人相处的融洽而亲切,爸妈称爷爷奶奶为大伯、大娘……
(2)忙碌
叔叔在家中排行为老大,那时兄弟姊妹们还都在上学,四个姑姑上中学,两个叔叔与一个小姑姑上小学……泼辣能干的奶奶操持着一大家子、十口人的3顿饭菜,仅每天中午要做的面条,就要在如同单人床板儿的案板上,用几乎一人高的擀面棍,擀上4次,和好的面团犹如我家蒸馒头发好的那一大团面……
印象中腰里系了围裙的奶奶,常站在锅台前舀饭,捞面条,放学回家后的姑姑和小叔叔们常常是,排着队盛饭,刚舀完第七个人的饭,那第一个先盛了饭的孩子又吃完了,加上爷爷和叔叔一家三口人,直径一米的大铁锅,用了地火风箱,反复不停的煮面条,捞面条到好几轮之后,饭锅的面汤已粘稠的不再清澈了,锅也快要底儿朝天了,可一个个肚子像‘无底洞’的姑姑叔叔们,看着大铁锅的锅底儿才不作声了,一家之主的奶奶才开始麻利的为自己盛了饭吃……
(3)分 担
北方的冬季很寒冷,棉衣、棉裤、棉鞋是必备品,奶奶为使全家老少十几口人,冬季都能穿上干净的棉衣、棉裤、及棉鞋,破颇费周折,一年四季手都不闲着,而手巧而勤快的老妈,每每看到此,就主动分担了奶奶的一部分针线活儿,或纳鞋底,做鞋垫,或是一部分拆洗和缝制的棉活,带回家去的五六套儿手工拆洗缝制的、棉衣、棉裤,常常使老妈在工作之余或休假时,能不停的忙活上一个夏天……
就在那一年老妈为使奶奶不再那么的辛苦,想方设法的,帮着奶奶买回了一台紧俏的凭票供应的上海产的“飞人”牌缝纫机,使得奶奶做棉衣、棉裤,的效率大大提高了,有了缝纫机后,过年时、一大群姑姑叔叔们也都能及时的穿上新衣了……
每年的初三是我们一家人去看望爷爷奶奶的日子,一大家人及一些亲戚的孩子们围在一张张饭桌前在一起用餐时,那个场面好壮观、好热闹哦;
那时我和叔叔家的孩子们还在上小学,开饭前坐在我身旁叔叔那8的女儿,望着身旁的一群小孩子们、一个劲儿耳语叮嘱9岁的我,“姐姐:开饭时筷子一定要抡的欢一些,夹菜夹的快一些,菜端上桌了,要先夹肉菜吃,可千万不能像你平常吃饭时,那种不紧不慢的样子哦”……
在一年又一年中,大家庭里的姑姑和叔叔们都陆续续的工作了,我们又一个个的送走了出嫁的姑姑们,迎来了两个小叔叔的小婶婶……
姑姑叔叔们都亲切的喊老爸、老妈为哥哥姐姐,有什么事儿需要老爸老妈办,也从不拿自己当外人,一大家的人和和睦睦、亲密无间的宛若自然天成的一家人……
爷爷奶奶家的姑姑们也都有孩子了,有一年奶奶去了一个姑姑家过年,我和老妈便去了姑姑家给奶奶拜年,老爸和弟弟则去了“大本营”看望爷爷和战友叔叔一家人……
哪个时期,叔叔家与我年龄相仿的大女儿,小我3岁的二女儿,小儿子都经常随叔叔、阿姨来我家玩儿,记得有一年寒假,我与叔叔家大女儿俩在一起写寒假作业,之后老妈便留了大女儿在我家过年,初一那天老妈把我们俩收拾的花枝招展,漂亮的小辫儿上都扎上了丝绸的蝴蝶结,还一同在照相馆照了一张有底片儿的黑白色全家福,她的个儿矮我一些,照相的师傅说,我给你家的二姑娘脚底儿垫上个小板凳吧,我俩则快乐的相视一笑……
有一年过年,给爷爷奶奶拜年后,姑姑们留我住了几天,叔叔家的两个女儿及男孩子,就带着我挨个去了大姑家、二姑家、三姑家、四姑家、小姑家去玩儿,和一大家子的孩子们在一起疯玩了5天,开心的不得了……
(3)宛若一家人
每当奶奶过寿、爷爷生病或叔叔家盖房子,我们都义不容辞的前去;祝寿、探望、贺喜……
一年又一年,我们两家这种亦亲亦友的关系,直教叔叔家的亲戚们羡慕不已……
伴随着一年一年的你来我往之中,在过年的红红火火中,我与叔叔家的孩子们也都长大了,大家庭中的人口数量也由最初的十几口人,裂变为现在的四世同堂将近100口人了……
一年又一年,辛苦劳累了一生的,宽厚而又乐呵呵的爷爷满足的离去了……
泼辣、能干、有主见的奶奶也在爷爷离去的几年后,安详的闭上了双目,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那一年的小年,我参加了送葬的队伍,在哀婉的唢呐声中,奶奶家的200多位亲戚子女、族人手持各种祭品、礼器、身披白纱与寿衣,走在那片枯草凄凄、古老而宁静的台地上,蔚为壮观……
在那片用彩砖松鹤砌成的、安葬了爷爷的一幢两米多高,三米多宽的牌楼式的墓道右侧,奶奶的骨灰盒被安放了下去,我默默的拿起了一把铁锹,跟着下葬的人们,将奶奶的墓穴掩埋了……
那个为儿女操劳了一辈子的两位世纪老人,从此在老祖先生活过的这片秦岭山脚下的台地上,注目保佑着他们的后人们……
(三)时代见证了的友谊
老爸已离开我们17年之久了,爷爷奶奶离世也有10年了,年节中我们还继续联系与往来着……
叔叔阿姨家本家的老亲戚太多了,有几十家之多,每年过年他都要从初一就开始走动了,平均每天走五家,紧赶慢赶,都得走到正月十五了……
叔叔阿姨年事已高,双双已将成为耄耋老人了,也许早已感到力不从心了,许多亲戚与家族的事儿都已不再插手过问了……
亲戚可以不来往,许多事儿他们也可以放下,可是他们家与我们家,这半个多世纪中从年轻时结下的兄弟般的情谊,却一直都在延续着……
正月十五……
叔叔、阿姨也是古稀之人了,一些大宗的亲戚们,随着奶奶爷爷的双双离世,叔叔随即就放弃了,过年时也不在走动了……
可是叔叔与老爸、我们两家,半个多世纪的友谊却仍在继续着……